由香子道：“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无理，但是我真的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些孩子一个接一个去送死，渡边泽太强大了，他或许不会对理高程少爷你动手，但是这些怪异却不会有顾忌。”

天草莉莉道：“你想退出也可以，把你手下这些怪异全部杀掉，你自己再自杀，我们便同意你退出。不然我们怎么知道黑玫瑰酒吧会不会把秘密泄露出去。”

由香子道：“怎么这样……”看向理高程，“难道理高程少爷也是这样的想法么？”

理高程淡淡道：“如果你们黑玫瑰酒吧无法帮我父亲成为理家家主，那么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由香子道：“我保证不会把理高程少爷的秘密泄露出去，如果理高程少爷不信任我，可以签订契约。”

理高程平生最不相信契约，更不会以契约给别人留下把柄，冷笑不止，摇摇头道：“你这个当初答应帮我，现在却又反悔的人，契约对你真的有作用么？”

由香子道：“理高程少爷怎么样才能相信我呢？”

天草莉莉忽道：“你跪在理高程少爷面前，重重地磕三个响头，再跪在我面前，依样磕三个响头，再跪在绘里莎面前，不给她磕三个响头，还亲她的鞋底，理高程少爷便考虑答应你。”

天草绘里莎道：“莉莉，不能说这种话。”

天草莉莉道：“为什么不能说？我特意让她为你一人舔鞋底，难道你还不乐意么？”

由香子死死捏着和服衣摆，那和服被捏出很深的褶皱，良久道：“天草莉莉小姐……说的是真的么？”

天草莉莉道：“我只说考虑。真不真你先试试，如果你的响头磕得不够响，或者绘里莎的鞋底舔得不够干净，理高程少爷当然不会答应你。”

酒吧的怪异听天草莉莉这么说，各个眼神喷火，怒容满面。忽的由香子身后跳出一怪异，躯干矮小，模样似少年，脑袋却是一顶蘑菇，喝道：“你们居然敢如此折辱由香子小姐！”

由香子神情一慌，道：“苦头菇，不可！”

那名为苦头菇的怪异道：“由香子小姐，我们不必向这些人低三下四，黑玫瑰酒吧虽然忍让，但不代表我们弱小，如果他们苦苦相逼，打斗起来，恐怕他们未必是对手。”

理高程见这苦头菇模样滑稽，哈哈大笑，向天草莉莉和天草绘里莎道：“你们听到他刚刚说什么了吗？报复？就凭这区区黑玫瑰酒吧么？”

苦头菇道：“你敢看不起我们黑玫瑰酒吧！”

理高程冷笑道：“只不过是一帮人不人鬼不鬼的怪异，你们这群东西不过是寄生在人类社会的蟑螂，永远无法以真面目见人，还要靠我给你们提供合法身份，我即使看不起你们，你们又能怎么样？”

苦头菇大怒，忽的窜出。

他原本在酒吧吧台位置，眨眼却到理高程眼前，一双手伸向理高程的心脏。这苦头菇脑袋如蘑菇，身体却如猿猴，不仅身后敏捷，双手的指甲更是尖锐，饶是骨头也能轻易挠断，乃是黑玫瑰酒吧冬将军下战斗力最强大的怪异。

理高程哪见过如此快的怪物，当下吓得心脏骤停，血液都似乎凝固。

由香子惊声道：“苦头菇，住手！”

却听苦头菇道：“死吧！”

忽的理高程身前现出一瞬火红的光，但见那苦头菇停在理高程身前，声音戛然而止。所有怪异都盯着苦头菇，见他的手离理高程胸口明明只有半厘，却再不前伸，交头接耳道：“怎么回事？”

一怪异忍不住问道：“苦头菇，你怎么了？”

忽听一声轻响，苦头菇的脑袋自脖颈断开，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动，撞到桌腿方停下，眼睛兀自睁着。竟死不瞑目。

霎时间，怪异尽皆骇然，盯着苦头菇的尸体，半晌，忽听天草莉莉道：“我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众怪异这才见天草莉莉的长刀不知何时拔出，刀身淌下鲜红的血。

刚刚说话那怪异颤声道：“你……你杀了苦头菇……”

天草莉莉昂然道：“没错。他敢对我们动手，就该有被反杀的觉悟。”

众怪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以置信。苦头菇战力不俗，却被天草莉莉一个呼吸间斩首，这天草莉莉的实力该有多恐怖？有些胆小的怪异不禁四肢发抖。

却无一人退缩，反倒愈发群情激愤。

又听一怪异道：“她杀了苦头菇，我们要给苦头菇报仇！”

另一怪异道：“没错，我们黑玫瑰酒吧怪异同生共死，共进共退！”

这时一怪异走出。这怪异形貌奇特，居然是一堵常人高，半米宽的玉石，晶莹剔透，光洁温润，玉石分开出手脚，颇为奇异，面部却无五官，只刻有“涂壁”二字，神情变化时这二字随之变换，便是这怪异的五官了。

由香子道：“涂壁，不可，你不是天草莉莉小姐的对手。”

涂壁道：“由香子大人，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苦头菇白白死去么。”声音稚嫩悦耳，居然是少女声。

第63章 我们也有情感和尊严

由香子道：“苦头菇当然不会白死，我会跟理高程少爷商量的。”

涂壁道：“但是他们好像并不想商量。”

由香子抿着嘴唇，无言以对。她只想保护怪异，但那天草莉莉出手狠辣，举手投足间便将苦头菇削首，心中悲痛万分。

黑玫瑰酒吧虽怪异众多，但并非都擅长战斗，大多数怪异并无任何战斗能力，更遑论战斗经验，如若跟理高程他们硬拼起来，单单天草莉莉一个人就足以令他们全军覆没，何况还有从未显山露水过的天草绘里莎。

由香子一阵心酸，向理高程哀求道：“理高程少爷，真的不愿意放过黑玫瑰酒吧么？”

理高程摇摇头：“绝无可能。”

涂壁道：“由香子大人，黑玫瑰酒吧的怪异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我们跟他们拼了吧。”

其他怪异也附和道：“没错，由香子小姐，我们跟他们拼了，哪怕我们打不过他们，也总好过忍受这份屈辱。”

由香子摇摇头，悲声道：“不可以，我当初把大家聚集起来，答应为大家提供一个家，决不能让大家白白送了性命。哪怕用我的死，换大家的活路，我也愿意。”

天草莉莉冷笑道：“早点有这样的觉悟，那个丑陋的苦头菇也不会死了。”

苦头菇的尸体尚且躺在地上，天草莉莉却说这样的话，当真恶毒无比，众怪异怒火中烧，看向天草莉莉的神情咬牙切齿，天草莉莉却越发倨傲，向怪异环视一圈，道：“你们谁要是不服气，可以出来替他报仇，一起上可以。”

忽的酒吧门口传来一道声音：“我来领教。”

便看一魁梧怪异走进酒吧，身着西服，身体却是蓝色冰晶，正是冬将军。

天草莉莉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手下败将。”

冬将军面色一怒，道：“上次是手下败将，这次却未必。”

天草莉莉冷冷向冬将军看了一眼，长刀一出，刀身爬上一层火焰。冬将军顷刻间如临大敌，赫然拔刀朝一旁跃开，只道天草莉莉会如上次那样劈出火焰匹练，哪只天草莉莉嗤笑一声，竟然还刀入鞘，道：“风声鹤唳，胆小如鼠，不战而败。”

冬将军这才知道天草莉莉只是吓唬自己，刚刚那番应敌不仅毫无作用，反倒像是小丑的表演。他自尊心极强，被如此羞辱，当即面如火烧，耳旁仿佛环绕赤裸裸的嘲笑声，双目无神，竟似快要死掉一般。

忽的眼神一厉，心道：“与其被这样羞辱，不如和那天草莉莉玉石俱焚，哪怕伤她不得，便也死在她的刀下，比这所受的屈辱亮堂。”

刀身一震，正待出手，却听由香子柔声道：“冬，你退下吧。”

冬将军缓缓回头，颤声道：“小姐……为什么？”

由香子垂下眼帘：“我们……再也没有退路了……”

冬将军道：“小姐真的要对这卑鄙无耻理高程俯首帖耳么？真的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杀死苦头菇无动于衷么？”

由香子低声道：“为了活下去。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活下去。这是我当初建立黑玫瑰酒吧的信念。”

冬将军死死握住刀柄，想要发泄，却不知该向谁，咬紧牙关：“可是……我不知道这样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们虽然是怪异，但也从人类的意识中诞生，我们也有正常的情感和尊严，难道仅仅是为了活下去，这些全都要舍弃吗？”

由香子抿着嘴唇。其他怪异也低下头。

良久，冬将军道：“小姐，我愿意追随你，侍奉你为主公，但是却无法认同你的做法。我的武士道不允许我在敌人面前屈膝逢迎，哪怕是死也要挺直脊背。”

由香子颤声道：“冬，你难道……”

“我要离开黑玫瑰酒吧。从此我的举动跟黑玫瑰酒吧没有任何关系，哪怕是理高程被我所杀，也不能追究到黑玫瑰酒吧身上。”

理高程打了个哆嗦。

由香子既不愿冬将军离开，更不愿看冬将军和理高程对立，道：“冬，不可。”

天草莉莉冷笑道：“你便试试。”拔刀而出。

冬将军怒道：“试试便试试。”

由香子情知冬将军不是天草莉莉的对手，惊声说：“放过冬，我能找到帮理龙图先生成为家主的办法。”

理高程当即道：“莉莉小姐，刀下留人！”

天草莉莉道：“我的刀既然拔出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哪怕那个女人知道办法，这冬将军也非死不可。”兀自前冲。

忽的一把刀柄横来，挡住天草莉莉的去路。

天草莉莉向那刀柄的主人怒道：“绘里莎，你做什么？”

天草绘里莎道：“我们既然奉命帮助理高程先生，就不能打乱他的计划。”

天草莉莉冷笑道：“我知道，你的恻隐之心又犯了吧。”

天草绘里莎抿嘴不语。

天草莉莉道：“父亲最讨厌的就是你的恻隐之心，你好自为之。”收刀，向由香子瞪了一眼，道：“碍事的女人，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又向冬将军道：“恭喜你捡回一条小命，但是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冬将军深深看了由香子一眼，低声道：“保重，小姐。”

由香子颤声道：“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冬将军摇头道：“不能，被威胁的屈辱不能不报。”离开黑玫瑰酒吧。

众怪异目送冬将军离开，只觉心中悲戚，想要挽留冬将军，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待那冬将军消失，理高程向由香子道：“你说的那个方法是什么？”

由香子道：“利用理清明先生。”

天草莉莉道：“理清明已经死了，你怎么利用？”

由香子道：“正是死了才能够利用。”

理清明眼睛一亮，心道：“这由香子既然能当黑玫瑰酒吧的老板，必然神通广大，但我却从来没见她使用过怪异之力，难道她的怪异之力便是和这方法有关么？”当即心脏乱跳，道：“说来听听。”

由香子道：“理香织小姐对她父亲的感情怎么样？”

理高程笑道：“理香织母亲在她很小就去世，格外珍视理清明这个唯一在世的亲人，你觉得他们的关系会怎么样？”

由香子点头道：“我起初担心理香织小姐与她父亲关系不睦，这就好办了。”

理高程催促道：“你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由香子道：“如果能够让理清明先生复活，那么无论提出什么条件，理香织小姐都会答应，对么？”

理清明猛然一怔，道：“什么？让理清明复活？”

由香子点点头。

天草莉莉道：“妖言惑众，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让死人复活的办法！”

由香子道：“当然不是真正的复活，而是另有方法。”

天草绘里莎道：“什么方法。”

由香子却不答话，面色悲伤地看着苦头菇的尸体，突然甩出数根长线。

这长线极细极轻，乃是由香子的怪异之力所化，肉眼无法看见。

却见这数根长线没入苦头菇身体中，苦头菇扭动几下，竟然站起身来，慢慢向理高程走去。

理高程骇然不已，颤声道：“鬼……鬼啊……别过来……别过来。”

那苦头菇如同听懂理高程的话般，当即停下，走到自己脑袋旁，将脑袋拿起，拼在脖颈上，又见数根细线穿出，将苦头菇的脑袋和身体缝合在一起，旋即倒地。

由香子向一旁的怪异道：“把苦头菇的尸体收走吧。”

天草绘里莎道：“原来你借着向我们展示概念的机会，重新让苦头菇的尸体完整。”

由香子低声道：“苦头菇是黑玫瑰酒吧的孩子，我不想他死后依然死无全尸。”

天草莉莉道：“原来你的概念是控制尸体么？”

由香子摇摇头道：“我的概念是控制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