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曲小水紧张的太过明显，冯源替她点了一杯热牛奶。

“听说热牛奶能让人放松。”冯源将杯子推到曲小水面前。

“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没有去冯氏大厦？”冯源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微微歪头看着对面那个紧张的咬着吸管的女人。

曲小水：“……”并不想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你们太小看我了，或者说小看冯家了。”冯源声音清朗中带着丝丝笑意，“从最开始欧阳旭东的别墅出事，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顾惜朝的隐藏虽然很好，但是，她运气不好，冯家一直没有放松过对她的监视。”

听到他这样说，曲小水有些不寒而栗，想象顾惜朝这三年的隐忍奔走，一举一动都在别的掌控之下，毫无秘密可言，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还有你们那拙劣的计划，不然你真的以为凭借欧阳旭东那蹩脚的演技，能够成功套出我今天的行程吗？”他甚至弯起了眼睛。

“你们这些小警察就是这点不好，见识太少，不明白真正的世家究竟有多么大的能量。”他用茶匙轻轻搅拌着咖啡。

曲小水认为，他的这句话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从计划发生了变化，主动权就已经不在她们这边了，现在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但是这点也同样很让人欢喜。虽然莽撞，但至少也让我觉得世间不仅仅只有黑暗。”冯源将茶匙放在碟中，“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而来的。我目前还没有自投罗网的打算。今天的事情我也不会追究，所以，看在也算是亲戚的份上，你们回H市去吧。”

看着玻璃杯上的牛奶渍，曲小水反而平静了下来，就像是久等的第二只靴子终于落了地：“你不是第一个劝我们回H市的人。”

“嗯，我知道，另一个一定是我那个心慈手软的姨夫。”冯源微微伸长了腿，换了个姿势。“他那是被欧阳家宠出来的天真。”

“你跟我看到的资料里非常不一样。”曲小水能拿到的资料都是三年前的，从顾惜夕失踪后，冯源的资料就被冯家封锁了，外界基本是拿不到他的信息的。资料中的冯源是个暴躁冲动的少年。

冯源用茶匙轻轻的敲击着碟子的边缘，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时间是个非常奇妙的东西。人在经历了一些变故以后，再经历时间的打磨，就会变成截然不同的模样。”他抬眼看着曲小水：“变成从前最讨厌的样子。”

曲小水并不理会他的感慨，寸步不让：“你这是在变相承认三年前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冯源注视着曲小水：“呵……”他轻声笑了，“太强势的女人可真是不可爱，也就只有像蒋越那样从小缺爱的小可怜才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吧。”

“我反而觉得庆幸，因为……被你喜欢的女孩子可是在三年前就失踪了。”曲小水故意拉长了语调。

“不用试图激怒我。我清楚自己的目的，也了然你们的目标。”冯源也不生气，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他早已不是三年前那副暴躁易怒的性子了，三年是多么漫长的时间，一千一百多个日日夜夜，他接受着家族最严格的学习和训练，无论是揣摩人心，还是行事手段，只要他想，他就能做到最完美。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你完全可以不见我，只要不理会我们就可以了，为什么特地和我当面聊天？”曲小水有些无力，这人软硬不吃，头脑也冷静的可怕。

“……”没想到曲小水这样识时务，如此快就偃旗息鼓，冯源终于拿正眼看了她一眼，也非常有诚意的回答了她的问题：“也许，我也是有罪恶感这种东西的吧。”

他对曲小水微微一笑：“我想看看在三年后仍为了她奔走的人长什么样子。”

说完他又觉得不够，半是好奇的问：“顾惜夕的姐姐不求回报的为她奔走，我还能够理解，她们是亲人，有斩不断的血缘关系。但是你们，连她的面都没见过，也不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为了她对上了冯家和欧阳家，这两个庞然大物，不害怕吗？”

曲小水不躲不闪的看着他：“害怕。”看到冯源那张一切尽在掌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曲小水继续道：“但我更怕正义无法伸张，法律被玷污。”

看着曲小水坚毅的眼神，冯源突然没来由的烦躁起来，他突然想起，在遥远的记忆里，也曾经有一双同样坚毅正气的眼睛，也是这样专注又带了丝怒火的看着他，要他别再继续欺负同学了。

“还真是有这种人啊！”冯源略带感慨的说道，“你应该知道，你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让我被逮捕。”因为所有的证据都被处理掉了。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是曲小水就是不甘心，她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冯源。眼睛微微发红，拳头握得死紧，手背的青筋都微微鼓起。

“说出你的要求。你应该不希望顾家再失去另一个女儿了。”冯源虽然尽力让自己的态度显得平和，但不自觉的还是带出了那么一丝盛气凌人和高高在上。

曲小水知道，冯源这是在下最后通牒，也是真正的威胁。如果她还是不识趣的追查下去，遭遇危险的就不是她和蒋越，而是顾惜夕的父亲、母亲和姐姐。

曲小水不甘心，她十指用力的抓紧大腿，指甲不自觉的嵌入皮肉还不自知。

为什么？明明只是想要查明真相竟会这样艰难？只是想要一个公道，给顾家父母一个失去女儿后的心灵慰藉，为什么会这样艰难。

“你只有这一次提出要求的机会，考虑好了再说。我们的对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无论你是要钱、还是要权、或者其他，我都能替你实现。”冯源仍然彬彬有礼，但这样的态度也更加证明了他的有恃无恐。

曲小水知道，自己应该闭嘴，这是不应该存在的交易，她低着头，看着那个牛奶杯，心情烦乱。

冯源看了看手表：“给你最后5分钟，时间到了我就离开了。”

“你觉得金钱能够买到一切吗？”曲小水哑声问。

冯源有些诧异曲小水这样的提问：“当然不是，”他意味不明又有些自嘲的笑了：“但是金钱能够帮我得到大多数的东西。”

曲小水没有抬头，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刻自己究竟放弃了什么：“我有想要的东西。”她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