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中怅然若失，但依然无法掩饰今日是个喜庆日子的事实。

在产房里困了一个月之久，对于活泼好动的叶蓁蓁来说是个折磨，今朝一得解放，便痛痛快快地泡了一个热水澡，从头到脚都洗刷一遍，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然后再穿上绣娘准备的新衣裳。

因为是喜庆的日子，她选了一身喜庆的衣裙，上襦是绣着白梅的水红色云锦，藕粉色的下裙是外罩着飘若云烟的轻容纱，裙子素净飘逸，轻容纱上却绣着精致华丽的梅花，红的白的连成一片，走动间仿佛有暗香盈袖，端丽清雅，宛若月下仙子般仙姿昳丽。

乌黑滑亮的秀发高高挽起，发上只是简单地插上一支金步摇，柳眉轻扫，红唇一点，略施粉黛的面容更显得清艳脱俗，烨然华彩。

任谁乍一看，都不觉得这是一位刚出月子的妇人。

因为天气还冷，玉秀取来一件红梅披风给叶蓁蓁系上，叶蓁蓁却忙着检查小棉袄的衣裳是否暖和，确认无误之后才抱着孩子出去。

绣春楼热闹非凡，不少夫人小姐在园子里闲逛，偶尔遇上个俊俏的少年郎君会停下来交谈一二，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

叶蓁蓁会心一笑，没有去打扰，抱着女儿走上绣春楼二楼，崔大娘和芃芃正在招待宾客，大家看到她纷纷起身欢迎。

叶蓁蓁虽然品极高，但也没有托大，福身回了半礼：“怪我来迟，怠慢大家了。”

“哪里哪里，宁国夫人要照顾令千金，来迟一些是应该的。”

“这就是令千金吧，长得和宁国夫人真像，一看就知道有福气。”

……

夫人们七嘴八舌地恭维，楚凝嫣就不客气了，直接上手把小棉袄抱了过去，秦夫人立马凑过去一看，开口道：“看起来更像景宁伯一些。”

楚凝嫣不依：“我觉得像蓁娘。”

“不对，像景宁伯。”

“像蓁娘，你看这眼睛，多漂亮啊。”

叶蓁蓁：“……”

两人像小学生一样毫无营养争辩起来，叶蓁蓁无奈在两人的额头上各点一下：“好了好了，别吵了，你们让人看了笑话不要紧，可别吓着了我家的小棉袄。”

大家都露出了善意的笑意。

这次来了不少人，不管抱着什么心思，大家面上都一团和气，更不会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叶蓁蓁也当作不知对方的政治倾向，只是当作普通客人般招待着。

叶蓁蓁听说萱娘等人在花厅帮忙招待着客人，便把小棉袄递到崔大娘手上，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夫人，另有贵客需要招待，恕我先失陪了。”

大家都非常理解地点头。

叶蓁蓁下了楼，正好看到崔执端呼朋唤伴地往珍稀园走，也没有叫住他们，继续往花厅走去。

还未靠近就听到一片莺声笑语，走近一看，便见萱娘和芸娘八面玲珑地招呼着客人们，场面和乐融融，可见是花费了大心思。

叶蓁蓁心中感激，还未等到她走进去，萱娘和芸娘等人就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夫人，您怎么来了？”

萱娘和芸娘惊喜地迎了出来。

叶蓁蓁拍了拍她们的手以示感激，歉：“今日麻烦你们了，若不是十二娘感染了风寒，也不至于劳烦你们帮忙招待客人。”

也是她预计不足，原以为登门的客人不会太多，没想到今日的场面竟是和崔执端那会儿相差无二，早知如此，她就请该族内的夫人帮忙招待了。

不过来之前她已经和崔大娘打了声招呼，让她老人家请托人过来帮忙了。

叶蓁蓁在和萱娘、芸娘说话，其他人拘束地站在一旁不敢接近，或许她们很想接近，但又有些尴尬，场面便僵住了。

叶蓁蓁主动打破了僵局：“诸位夫人远道而来，伯府招待不周，实在失礼，还请诸位夫人不要怪罪，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伺候的下人，让我们略尽地主之谊。”

众人见宁国夫人如此热情好客，俱是受宠若惊，一位体态丰腴的妇人连忙说道：“不敢不敢，是我等冒昧来访，给您添麻烦了。夫人不仅不嫌弃，还热情招待，我们心里欢喜得很呢。”

这位夫人可真会说话，叶蓁蓁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了。

坐在这里的夫人都是一些小官小吏或者是商人之妇，虽然比不上其他贵夫人显贵，但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这些人能够登上伯府的门，背后的能量也是不小的。

叶蓁蓁从不小觑任何人，再加上永善堂受到不少商户的资助，她对那些人的家眷也算了解，因此在她们自我介绍时，叶蓁蓁很快就能记起其夫家，甚至还能与她们聊上几句。

这些夫人们又惊又喜，一场谈话下来，对宁国夫人愈发敬仰了。

芸娘见此，不由偷偷与萱娘咬耳朵：“萱娘，这也许就是夫人所说的人格魅力吧，你看，夫人来这儿还不到一刻钟呢，这些夫人就对她崇敬有加。两相比较，她们方才对我们的殷勤只是浮于表面罢了。”

若不是她们府上有些地位，这些夫人怕是懒得与两个小姑娘寒暄吧。

萱娘既是点头又是摇头，芸娘疑惑不解，萱娘才解释道：“你只看到了夫人的人格魅力，却没有细想从何而来。我曾经有幸看到，夫人有一本厚厚的账册，上头记满了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脉络，还有个人的兴趣爱好、个人禁忌等等，若不是曾经付出了心血，夫人又如何能够在这个场面游刃有余呢？”

芸娘看着夫人在短短的功夫之间就和诸位夫人聊了个遍，心中愈发敬佩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是，夫人身上还有很多优点值得咱们学习。”

“比如说今日的打扮。”

萱娘忽然调皮一笑，在芸娘的惊讶中眨了眨眼睛，笑盈盈地说道：“我想知道夫人的衣裳是哪家绣娘做的，真是太好看了！”

芸娘沉默了半晌，最后也非常坦诚地附和了声：“其实我也想知道……”

夫人重出江湖，京城的穿戴风向标又得变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