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三十二年，在叶蓁蓁掰着手指头细数的光景中到来。

除夕当天，一家子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吃团圆饭，饭后大家一起待在正院守岁，崔维桢买了不少烟花回来，虎娃胆子大，亲自跑到院子里放烟花。

叶蓁蓁担心他伤到手，派婆子在旁看着。

芃芃以前在乡下疯玩时，也曾与小伙伴燃过爆竹，但从未放过烟花，在虎娃跑出去时也有些蠢蠢欲动，但很快就被崔大娘给镇压了下来。

“不行不行，你都是大姑娘了，明年要出阁，万一伤到手留疤了怎么办？你坐在里头看着就行了。”

叶芃芃乖巧听话，立马安静下来，只是脖子伸得老长，眼巴巴地盯着院子里的虎娃，看他拿着一支香点燃烟花的引子，引子像火蛇一般在夜色中燃尽，烟花筒立马砰砰砰地作响，虎娃被吓了一跳，立马撒开腿往屋檐下跑。

大家顾不上嘲笑虎娃的胆小，齐齐抬头望去，只见一阵白光伴随着急促的蜂鸣声窜天而上，噼里啪啦的焰火在夜空中绽开，描绘出一朵朵绚烂多彩的烟花，繁花似锦，富贵袭人。

虎娃和芃芃都不受控制地哇了一声，丫鬟下人们也纷纷抬头仰望，被烟火照亮的面容上无一不带着兴高采烈的笑容，年夜越发显得热闹起来。

虎娃得了乐趣，一筒一筒地放着烟花，夜空很快就被各式各样的烟花占满，红的、绿的、金的、粉的……各种颜色都有，黑夜像是被打翻了调色盘般鲜艳多彩，连星子都变得暗淡，只剩下一朵朵绽放的烟火各领风骚。

叶蓁蓁靠在崔维桢身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上的烟花，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崔维桢低头看她，问道：“你在以前，是怎么跨年的？”

以前，问的是她的前世。

叶蓁蓁眼中闪过一抹怀念，语气也有些伤感：“我们过年的方式与现在大同小异，都是一家子围在一起吃年夜饭、收压岁钱，小时候还可以燃爆竹和烟花，后来因为污染严重，这些都被禁止了，所以越来越没有年味儿了。”

哪像在古代，进了腊月就是年，一整月都在热热闹闹地筹备，新年还未到就先感受到喜气洋洋的气氛，后世与之相比，更显得清冷了。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与家人在一起，就是过年。

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思念，崔维桢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封递给她，“这是你今年的压岁钱。”

叶蓁蓁虽是日进斗金的大富商，但在受到压岁钱时还是很欣喜，她掂量了一下分量，双眼亮晶晶的：“比去年多了。”

崔维桢很是珍惜她这份纯粹的欢喜：“这是双份的，给你和孩子。”

叶蓁蓁把红包揣好，还不忘得寸进尺地讨价还价：“明年我还要双份！”

崔维桢被逗笑了：“好，不仅是明年，以后每一年都给你双份的压岁。”

像小孩子似的讨红包，叶蓁蓁一点也不觉得羞愧，反而得意极了，美滋滋地点头，投桃报李地取出一个红包递给他：“这是给你的红封。”

崔维桢笑着道谢，他没有像叶蓁蓁那样藏起来，而是把红封与玉坠一同挂在衣袍上，红彤彤得煞是喜庆。

正在放烟花的虎娃眼尖，立马蹬蹬蹬地跑过来：“姐姐，姐夫，新年吉祥。”

说完了吉祥话，就用着与叶蓁蓁如出一辙的杏眼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眼底无法遮拦的渴望早已泄露了他的小心思，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叶蓁蓁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白读了这么多的书，连吉祥话都干巴巴的，就这水平还想讨压岁钱？不行，再重新想。”

虎娃瞪直了眼，满腹的锦绣文章忽然在这一瞬间消失无踪，什么吉祥话都想不起来，顿时急得像只猴儿似的抓头挠腮，有趣极了。

大家都被他逗乐了，崔大娘第一个没忍住，把准备好的红封第一个递给虎娃，笑道：“好孩子，你大姐就爱促狭，逗着你玩呢，这是伯母给你准备的红封，祝你来年身体健康，学业有成。”

崔大娘平日里对他们姐弟多有照顾，虎娃对她很是尊敬，立马恭恭敬敬地接过红封，红着脸道了谢：“谢谢伯母。”

叶芃芃、叶蓁蓁和崔维桢都收到了来自崔大娘的红包，叶蓁蓁也没再逗人，和崔维桢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发给弟弟妹妹，又得到两番甜甜的道谢。

主子们收了红包，下人们也不能拉下。

崔大娘早就让人准备好铜钱，让婆子从库房抬出来，崔府所有下人都聚集在院子里领赏钱，各个都是喜气洋洋的，嘴里的吉祥话就没断过，听得叶蓁蓁叹为观止，心道，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年终奖的魅力都是无穷大的。

领了压岁钱后还得继续守岁，叶蓁蓁前世熬夜修仙不在话下，但在古代生活了三年多，早就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更别说现在还是双身子，没过一会儿就精神不足，点头如捣蒜了。

崔维桢看到了，对崔大娘说道：“娘，我先带蓁儿回房休息，时间到了再过来。”

崔家只有他一个男丁，守岁还是得他出面操持的。

崔大娘点头，虎娃年纪还小，也让叶芃芃带下去休息了。

叶蓁蓁被崔维桢稳稳地抱着，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披风阻隔寒风，一点儿也不觉得寒冷，最后躺在床上都没察觉，卷着被子睡得香甜。

崔维桢坐在一旁看着她的睡容，一点也不觉得腻，直到皇宫传来钟声，爆竹声齐齐响起，他才嘱咐丫鬟们看好主子，出去外边操持了。

爆竹声密集地响了一阵子，渐渐地歇了下来，叶蓁蓁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被子里钻进一个温热的身体，熟悉的气息让她心安，立马熟练地靠上去，继续睡得香甜。

崔维桢掖好被角，谨防寒风渗入受了寒，最后才揽着她圆润的腰身入眠。

爆竹声中一岁除，他们两人又相伴过了一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