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并不认为自己在说谎。

他确实没能捕捉到那惊艳的一枪，或者说他不觉得有人能够跟上皮斯科的速度。

那个满头花白的老男人就这么在自己的面前完成了一次令人惊叹的射击，一切就发生在那短短的一瞬间。

就仿佛是一卷被抽了帧的电影画面——上一刻他们还视对方为同事、为伙伴，下一刻那危险的枪口便停在了其中一人的胸前，带着若有似无的硝烟。

即使是那个令人讨厌的FBI，也绝对无法拥有这样的水准——那个男人更专精于稳定和精度，像这样的拔枪术并不在他的练习范围之内。

只有习惯于面对风险，时刻行走在毫无保障的道路上的亡命徒才会去刻意提升自己拔枪的速度。

或许曾经经历过西部时代美国对这方面更有发言权，那个时候的牛仔们都知道怎样才能在那片还残留着蛮荒的大地上活下来，于是他们便成为了快枪手的代名词。

那样的传统直至今天依旧在灯塔国的某些群体中流传——尽管降谷零并没有亲眼见过，但谁又能说的准呢？

所以当波本意识到琴酒被击中了的时候他既没有喜悦也没有出手阻拦——作为公安的身份让他联想到了更高层级的问题：那个面具底下的人究竟是谁？

从皮斯科的行动轨迹来看唯一有机会替换他的似乎只有那个不知所踪的猎人，但那家伙又是什么时候拥有这种速度的？

波本回想起了他与猎人第一次交手时的画面——尽管对方的动作滴水不漏得令人心惊，但依旧处于正常的水准。

甚至在某些时刻，他能够看得出猎人来对枪械显得有些陌生，就像是任何一个平时接触不到枪械的普通人一样。

如果那个皮斯科真的是由雨宫晓假扮，那他的枪法又是怎么进步得如此——那样的速度绝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拥有的成果。

‘就连那种反应力——和他也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波本暗暗心惊，与他交手时猎人的闪避与其说是下意识的反应，更像是一种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计算。

而那个伪装成皮斯科的家伙，却仿佛只是单纯的在以运动神经来躲避子弹的追杀——说不上那一方更可怕，因为两者都无疑是会令社会动荡的混乱分子。

正是如此公安的思绪在猎人后撤时也依旧没有停歇，他甚至没有去做做样子阻拦的打算——因为他更不希望另一种解释成真。

‘如果皮斯科是在之前就被替换了，那么伪装成他的究竟是——’

一个本土出道的新秀？还是来自大洋彼岸的某个麻烦人物？

无论是哪个，波本都打心底里的难以接受。

这个国家不应该成为这些家伙的游乐场，他们公安至今的努力决不是为了给这些不安分子作嫁衣。

“......没有机会了。”

在吝啬地射出一发几乎就要危及目标性命的子弹后，波本收回架在手臂上的枪，似乎没有再扣动扳机的意思。

并非是他放弃了自己的目标，而是那个不明人物已经在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除了他们这些人外便没有第三方的小巷里早已失去了“皮斯科”的身影，基蒂安与科恩的尸体交叉在路口的末端——对方显然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这个时候波本的心中才升起几分悔意：

‘果然，应该早一些出手的才对吗？’

在那个瞬间他确实有闪过“干脆就让那家伙逃走”的念头，他对琴酒能够多出一个棘手的对手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但等他彻底意识到那家伙的身手后便已经晚了，那绝对不是可以“养虎为患”的角色——他本以为对方只是擅长于拔枪速，但后面发生的一切让他明白那是个强到可怕的对手。

虽然就连他自己也没有信心抓到那个“皮斯科”，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机会从自己面前溜走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尤其是对他这位从不愿意让自己轻易犯错的公安而言——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次“机会”让你去一遍遍的尝试？

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瞬间从你面前溜走，带走你的时间，又或者是你的朋友。

没有去查看基蒂安与科恩的状况，波本扭过头，推开抱着琴酒的伏特加，亲自为这位他已经在心中杀了不下十几次的组织成员检查起伤势。

“大哥，大哥！”

“别瞎叫，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转移.......警察恐怕马上就要来了。”

几人的手枪都没有安装消音器，这时候已经有不少胆大的路人在巷口探头了。

“他穿了防弹衣，应该只是暂时晕厥过去了。”

将琴酒扔还给伏特加，波本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伏特加目前的“主心骨”。

“带上他跟我来——那两个家伙已经没救了。”

伏特加架起大哥的身体，有些费力的跟在将科恩的帽子带在自己头顶的波本的身后。

他看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两位曾经的同僚，一发子弹直入科恩的胸口，另一发则歪歪扭扭的钻入了基蒂安眉心偏左的位置。

还好大哥穿上了防弹衣——伏特加并没有多少惋惜，在他看来这就是他们这种人最常见的结局，就算是狙击手也没有躲过子弹的道理。

‘只有大哥不能死在这里.......’

伏特加警惕的观察着大街上人来人往，或者好奇的看向他们这些人的市民，尽量用自己宽大的身体挡住琴酒的要害。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琴酒会对伏特加如此信任，但组织里的人大多都看得出来伏特加对大哥的忠心。

按理来说在这样一个组织里不应该有这样的关系存在，可有的时候情感往往都是一厢情愿的。

也许在琴酒心中伏特加只是一个随时都可以丢弃的手下，可在伏特加眼中大哥或许真的就是他的大哥。

“快一点跟上，你难道在小看日本警视厅的速度吗？”

波本压着头顶的帽子遮住面孔，带着伏特加成功挤出了人群——当然没有人敢去阻拦这样三个看上去就不怎么好招惹的存在，那些响彻在城市上空的枪声依旧记忆犹新。

而暗杀雪莉的计划，也许要被暂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