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听到声音，林雨歌迅速转过头来。她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

“雨歌……”

李可儿看到林雨歌发呆，轻声喊她。

林雨歌似乎没有听到，从见到眼前的男人后，林雨歌变成了一副震惊失魂的样子。

“雨歌……我先回家了……”

林雨歌没有注意到李可儿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的大脑一直在反复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处于梦境当中。

林雨歌偷偷扭了一把自己的胳膊。

“嘶……”

林雨歌感觉到了疼痛，她不是在做梦。

“爸……爸爸……”

林雨歌大脑还处于震惊当中，当她张开嘴巴喊出“爸爸”两个字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嘴巴，似乎对这两个字失去了肌肉记忆。短短两个字，艰难地从口中发出。

父女俩面对面，目光没有掩饰地互相打量。

“雨歌长高了，也长大了！”

林父微笑着激动地伸出手，他想要抚摸一下林雨歌的发顶，可是他的手刚触到她的头丝时，林雨歌的头却突然躲闪了一下。

林父的手悬停在半空中，一瞬间的尴尬。

“爸……爸爸，我来帮你提包吧！”

“不用不用！包很沉，我自己提就好……”

从林雨歌闪躲的那一个动作开始，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

“我……我娘她去地里干活了，我去找她回家来！”

“雨歌，诶……不着……急……”

林父刚刚回到家里，她看到林雨歌，他想要好好看看这个，以前和他最亲，最黏他的小女儿。

林父伸手想要阻止林雨歌离开，可是他嘴里的话还没说完，林雨歌就早已窜了出去。

林雨歌狂奔在田间的土路上，宣软的尘土在她身后一路飞扬，她的脑瓜蒙蒙的，耳边还有嗡嗡的声音一直在作响。

林雨歌一边跑着，一只手又使劲儿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剧烈的疼痛感让她终于相信，自己确实不是在做梦。

“爸爸真的回来了！”

林雨歌告诉自己。

前些日子林雨歌还计算着日子，林父要等林雨歌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才能回来，现在距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他是跑出来了？还是表现良好，被提前释放出狱了？

林雨歌的脑袋不停地胡思乱想，心里也越发地惴惴不安起来。

她想象过好多种，她和父亲见面的场景。她以为再次相逢，她会和父亲激动地痛哭流涕然后拥抱在一起。她以为，再次见到父亲时，她的心情会是欣喜若狂。她以为父亲回来后，她会再次做回父亲的小跟屁虫，围在父亲身边一直不停地喊着爸爸。

可是……

就在刚刚，林雨歌和林父见面的一瞬间，当她看见林父光溜发白的头顶，看到他在监狱里闷的苍白的皮肤，看到他那有些发胖的脸庞，那一刻，她觉得眼前的父亲好陌生，陌生的让她想要逃离。

所以，她以寻找母亲为由，逃了出来。

“不是的，我不会嫌弃爸爸的，我那么想念他，怎么可能嫌弃他的光头！”

“也许，我只是太长时间没有见到爸爸了……”

“爸爸！爸爸！爸爸！……”

田间小路上，林雨歌做贼般环顾四周，她的身前身后都没有人，只有道路两旁远处的棉花地里，有稀散的，戴着草帽采棉花的村民。

林雨歌害怕被人嘲笑，她在嗓子眼里发出仅自己能听见的，小小的声音。她小声地，一遍遍地练习着，喊着爸爸。

“娘！娘～”

林雨歌跑到自家的田埂旁，林母正在地里采棉花！

“娘！娘！”

林雨歌气喘吁吁地朝着地里的林母大喊。

“这么热，不在家待着，来这干嘛？”

“娘～快回家！我爸爸回来了！”

“啥？！”

林母在听到林雨歌话后， 她的反应如林雨歌刚见到林父时，那样不可置信。

“胡说啥！你爸爸还有一个多月才回来呢！”

“我不知道他咋回来了，但是他确实回来了！”林雨歌激动的语无伦次。

“哎吆！反正我没骗你，娘你快回家看看，我爸他是真的回来了！”林雨歌着急地向林母喊着。

林母听到林雨歌认真的语气，一下子激动起来。

她胡乱地把手里刚采的棉花，塞进腰间系着的围兜里。抬起草帽的帽檐，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可是……我这地里的棉花还没采完。”

林母环顾四周，看着还有半块地的棉花没有采完，她有些犹豫着。

“先回家吧，先见见爸爸！等下让爸爸陪你来采！”

“好！”

林母下定了决心，她重重地答应着，一边解着腰间的围兜，一边快步往林雨歌这边的田埂走来。

回家的路上。

“娘！你想爸爸了吗？”

“不想！我想他干嘛！”

“不想你走那快干嘛！我都快追不上你了！”

林母在前面用小推车推着棉花快步走着，林雨歌小跑似的在后面跟着。

林母一路没有停歇走得很快，但是当她推着小推车走进院子里时，她的脚步却慢了下来。

她停在窗前，朝屋里张望。

一个光溜的后脑勺，出现在林母的视线里。

“爸爸，我娘回来了！”

林雨歌朝着屋里喊道。经过刚才在路上的练习，她终于能很自然的喊出爸爸两个字了。

林母放车的时候，林父已经站在了堂屋门口。林母回头看见林父

“你……你这是，真的放出来了？”

“嗯！”

“不是跑出来的！？”

“不是！雨歌娘，我提前刑满释放了，不会再回去了！”

林母听到林父的话，眼泪一下子从眼眶里奔流出来，她抬起她粗糙的手背赶紧去擦，可是怎么也止不住。

“娘……”

林雨歌看到林母落泪，她拉了拉林母的衣角，想要劝慰她。

“别哭……”

林父看到林母哭了，他的眼眶也一下子变得湿润，他忍住眼泪，走到林母面前，一把把林母和林雨歌揽进他的怀里。

“对不起！这几年让你们娘儿几个受苦了！”

“呜……”

林母听到林父的道歉，积攒几年的委屈顷刻爆发了出来，她趴在林父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林父抱住林母没有躲避，他轻轻地拍着林母的后背，任由林母在他肩膀痛哭，任由她的泪水把他的衣衫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