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呆呆地听着乔安的娓娓诉说，有点反应不过来。

“所以，我跟赵医生的回答都是实话，并没有利用心理学的技巧骗她。”乔安脸上带着温柔恬淡的笑，“人之所以产生心理问题，对某些不好的回忆心生恐惧、害怕，其实是因为安全感不够，放大了这种心理。心理医生确实能够开解，但是前提是患者对心理医生有绝对的信任。我对赵医生的信任，没有达到这个地步，所以，她才会一直质疑自己的判断。”

“是吗？”

“当然，”乔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我有点信心，也对你自己有点信心，好吗？我的心理困扰来源于对过去的恐惧和不安，想要痊愈，最重要的就是——倾诉、信任、被理解，然后放下。你没发现，这段时间，我很少做噩梦了吗？”

陆衍仔细地想了想，在他去乌兰布草原外景拍摄之前，他和乔安一直都同吃同住，睡在一起。他确实有注意到，乔安睡眠总是很浅，有时候会做噩梦，睡得很不安稳，会抓着他的衣襟、抓着他的手，眉头皱紧，冷汗淋淋。

他习惯了在这个时候醒来，然后拥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直到看她眉心舒展，慢慢地重新入眠。

好像是在春节的时候，因为从仲明堂口中得知，沈佳莹是为了追回被盗走的文物而嫁给乔国梁，乔安有几天精神状态就很不好。

不过在那之后，乔安好像有慢慢好转的迹象——难道这就是乔安所谓的，通过向信任的人倾诉，而后被理解，被安慰，再慢慢地释然、放下吗？

陆衍说出了心里的推测，乔安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样，如果不放心的话，明天你可以跟赵医生求证嘛~”

“好。”

陆衍应了一声，他不是不相信乔安说的话，只是担心乔安的情况。

乔安释然，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精神紧绷了许久，终于放松下来，人就格外倦怠。她知道陆衍从乌兰布赶回来也很疲惫，也劝他赶紧休息。

“对了，你跟侯导请了几天假？”

“……还没定。”陆衍坦白道。

他只是在听陈宇说完之后，连续给乔安打了好几个电话都一直是关机提示音，然后就让陈宇定了最早一班的飞机，直接跟侯正歌打了个招呼，就赶回来了，连具体的理由都没有给……侯正歌现在应该气坏了吧？

这件事，他确实做得挺冲动的。

乔安却没有埋怨他的意思，问陆衍要了手机——她的手机被追回，但仍然处于没电关机的状态。她给傅越泽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跟剧组表示了歉意，并且给陆衍请了三天假期。

整个拍摄已经接近尾声，三天，是剧组能够给出的最大期限了。

特殊情况，相互理解，也是人之常情。

陆衍心里更加愧疚，乔安出了这样的事，还要为他留下的烂摊子收尾……

乔安放下手机，双手按压着陆衍的脸：“我们是恋人，你不要计较那么清楚好不好？你这样，我压力很大诶~”

陆衍笑得有些无奈，这一点，顾淮提醒过他，他也暗示过自己：用爱来弥补他和她之间身份、财产、地位之间的差距，不要因为这些负担和压力，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这之前，他已经适应地很好了，但是一遇上今天这样的事情，他就又是不由自主地为自己的无能而颓丧。

“陆衍，我不习惯被人保护，但是我愿意被你保护。但是，我们是恋人嘛，感情里的付出都是双向的，你想保护我，我也想保护你……”

陆衍看着一脸认真的乔安，他们都是第一次跟彼此谈恋爱，尤其乔安对感情的认知一直有缺憾，大概又是看了什么书、或者从她信任的谁那里得到了一些建议。

“其实，上次白玉兰电视节，你挡在我面前的那次，我就想跟你说了，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相比而言，我其实更害怕你出事，你知道的，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人……”

而且都是以很惨烈的方式，给她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霾，让她一直缺乏安全感。

“我不想失去你，不论是因为什么样的缘由。但是我知道，如果异位而处，如果被人这样质问、诋毁的对象是你，我也会想挺身而出，挡在你面前的。今天的事也一样。陆衍，我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乔安伸手，抱住了陆衍的脖子，把自己跟他贴得更近，“所以，我知道你没有丝毫犹豫想要保护我、替我讨回公道；但是，我也不舍得你为了保护我而受到伤害。这是我愿意被你保护的前提，你，能明白吗？”

陆衍当然明白。

乔安不愧是学过心理学的，她虽然对爱、对感情的理解不够，但是对他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看起来在感情里很游刃有余似的。

陆衍闷闷地应了一声，抱紧了乔安，忽然听到对方倒吸一口冷气，箍着的手立刻松开。

“嘶——”

“怎么了？碰到你伤口了吗？疼不疼？”

陆衍紧张地询问，乔安身上有好多地方有擦伤，虽然只是破了皮，用不着包扎，但是蹭到的话，也是很疼的！

“还好……”

乔安轻轻地回了一句。

陆衍小心地拉着她的手，轻轻地呼着她刚刚被剐蹭到的伤口，心疼不已。

“早点睡吧，好好休息，伤口才能好得快啊！”

“嗯，好。”乔安语气乖巧，嘴角带着一点点淡淡的笑意，然后往里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也休息吧，明天，陪我去一趟警局。”

陆衍答应了，但是陪乔安一起休息，他犹豫了——他怕碰到乔安身上的伤口。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乔安低喃道：“我怕晚上会做噩梦，你陪着我，好不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衍当然不会再拒绝，他小心翼翼在乔安身边躺下，小心翼翼地避开乔安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怀里——因为她是他的珍宝，所以他这样地小心对待。

“快睡吧。”

乔安微微仰着脖子看他，一双黑色的眼眸里带着晶亮的笑意：“你还没有亲口跟我说晚安……”

陆衍一愣，低头轻柔地啄了一下她的唇：“嗯，晚安，牵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