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月便劝道：“夫人要保重身体才是。”

府夫人道：“正是呢，你今儿就好好在我这里玩吧，可好？”

采月道：“多谢夫人。”

府夫人笑道：“那么我这就去厨房安排安排。”说着便起身。

府夫人刚欲走，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公子，公子服饰华贵，模样也还齐整，进门就向府夫人请安问好。

府夫人见采月一脸疑『惑』，笑着解释道：“这是我的小儿子阿灿。”

又指着采月介绍道：“这便是徐内监的外甥女，采月。灿儿，见过采月。”

叫阿灿的男子忙忙向采月躬身行礼。

府夫人因说：“我留了采月在这里，现下我要去厨房安排下饭菜，灿儿，你好生陪陪采月。”

阿灿笑道：“那母亲就赶快去吧，我替母亲暂时在这陪着采月小姐。”

在府夫人走后，那阿灿因对采月笑道：“满府里就你这模样儿好，所以我才向母亲请求，让她请你过来玩。如今到了这里，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阿灿因要喝茶，见房内也没别的丫头们，只得自己拿了碗向茶壶去倒茶。

采月道：“少爷小心烫了手，这该让我来倒。”一面说，一面走上来。

阿灿一面喝茶，一面笑说：“我比你大，该我倒给你喝才是。”

采月听了，没有做声。

阿灿道：“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见房内摆有几样果子，阿灿便问采月是吃梨还是葡萄。

采月便说：“多谢少爷，我什么也不想吃。”

阿灿听了，却取了葡萄来，自剥不说，且还要喂到采月口中。

谁知一个大丫头走来，正赶上这个场景，因说：“我不早不晚的来，竟遇到个这样的场面。”

阿灿好不耐烦，因问道：“又没人叫你来，你跑来做什么？”

那大丫头道：“我来给夫人送经文的。”

阿灿听了，连忙说道：“母亲不在，你过会再来吧。”

那丫头听了，转身便走了。因问道：“这人是谁？”

阿灿道：“是我母亲的贴身丫鬟，名叫芬儿的。”又说：“本想为你做点什么，却不知你喜什么，还是喂个剥好的葡萄你吃吧。”说着，便剥了一颗，送与采月。

忽听得门口有女子咳嗽声，二人往门口看时，原来不是别人，又是芬儿。

原来那时芬儿进房东瞧西望，并没瞧到别人，而只有阿灿与采月，便心中大不自在了。所以才有刚刚的咳嗽之声，意在提醒他。

阿灿见了芬儿，忽然想起来，便问芬儿：“你没有跟我母亲一道去吗？”

芬儿道：“我在水房洗衣服来着，才洗完了。夫人去哪了？”

阿灿道：“你问这些做什么？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别打扰我了，我忙着呢。”

一番话，说得芬儿脸都绿了。原来这芬儿一心要往上攀高，虽是个丫头，心却着实想做主子。她原打算凭她那三分容貌能成为尚贞的姨太太，可没想到尚贞心里就装了一个丫儿。丫儿集尚贞所有宠爱于一身，她根本就『插』不下手。

于是她便转道在阿灿身上献殷勤，所以每每阿灿到府夫人这里来时，她对其简直是万分殷勤，可阿灿对她跟对别的丫头并没有不同。故而才刚刚一幕让她心里很不痛快。

这时只见阿灿『奶』母崔嬷嬷走来，说道：“外面有个人说要见夫人，我回说夫人不在，让他改天再来，他说不行，说他今非见到夫人不可，问他有什么事，他又不说。少爷去看看吧。”

阿灿听了，别了采月，同崔嬷嬷出去了。

而芬儿只待阿灿出了门，她便走到府夫人房内找采月，问她方才跟阿灿干了些什么。

采月道：“并没有干什么。只是说了说话而已。”

芬儿道：“说说话？说什么话？我才不信，你就编瞎话唬我吧！我问你，你既然要巴结少爷，怎么不请夫人把你派少爷房里去做个房里人？”

采月听说，少不得分辨说道：“我哪有巴结少爷。”

芬儿道：“你少骗我，才我都看见了，少爷都喂你吃葡萄了。你比我还小，竟就会使些狐媚子勾引男人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手呢？”

采月忙分辩说“我没有”，芬儿不信，一个劲说采月是“狐狸精投胎转世”“前世是娼『妇』『妓』女”等，采月禁不住哭起来。

芬儿看采月哭了，却仍不住口，在那骂采月：“你不要以为你舅舅在这里当个管家我就怕了你了，我跟夫人不是一年两年了，你想骑我头上门都没有！再让我看到你勾引少爷，我让你好看！”

可巧阿灿随崔嬷嬷出去见了崔嬷嬷所说的那个人，不过一会子工夫便处理完事了。原来那人是府夫人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他找府夫人也并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借点钱罢了。阿灿以“我母亲不在，我一个小孩子也不管钱”“你改日再来”等语把他打发走了。两人正边说边笑往里走呢，忽听里面有吵嚷声，于是两人侧耳听了一听，崔嬷嬷先说道：“这是芬儿和采月叫嚷呢。”

阿灿忙赶过来，一把拉住芬儿喝道：“你在这里对采月吵嚷个什么劲？不是她勾引我，是我自愿对她好，怎么的？你再欺负她，仔细我让母亲把你撵出去。”

芬儿方才不敢做声儿了。

而采月委屈地抽抽噎噎地哭个不住。她心里实在是委屈。早知道还不如当初不来京城呢。

阿灿见她这样，忙拿帕子给她拭泪。

芬儿是因亲眼瞧见阿灿剥葡萄喂采月吃的事而不痛快才骂采月的，现又见阿灿这般对采月，尤其还听他说“是我自愿对她好”“仔细我让母亲把你撵出去”等，越发气起来，心内已灰了一半，那眼泪止不住汪汪的滚下来。

阿灿见了更加心烦，道：“你在这里哭什么？你做错了事，我难道还说你不得？依我说，你觉得哪好你就上哪去。快走为是。”

芬儿听了，只得走了。走了几步，却不知该往哪里走。想到自己年纪越来越大了，又深恨自己出生在一个贫苦人家，怨父母既知家庭贫苦，何苦要生下自己来跟他们一道受苦，并且自己那么小就被他们卖给人家做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