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模考试过后，班级里哭倒一片。

这次的试题难度实在是太高了，以理科数学为例，星恒高三学生只有5个人上了一百三十分，四个在一班，一个在二班，这对一班的学霸们也是不小的刺激，姜婵媛有次路过一班，在门口都能感受到里面的紧张气息，卞沅沅刚好眼睛红红地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她愣了一下。“好久不见，姜姐。”

“好久不见，怎么了这是？”

姜婵媛只是和她客套一下，没指望她给出什么回答，孰料卞沅沅抱住她，眼泪就掉了下来。“我考了倒数第一，年级排到二百多名去了，怎么办啊……”

姜婵媛轻拍她的后背。“不哭不哭，女子有泪不轻弹。我听说这次理科题特别难，比高考难度还大，一次考不好没什么。”

“题难还不是大家一起难？别人考得不好，我考得更差呜呜呜！在一班压力太大了，我感觉老师们都看不起我，想让我转班！”

姜婵媛心想：卞沅沅的被害妄想症到了高三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

她出言宽慰了几句，上课铃响，两个人赶紧告别，卞沅沅抹抹泪回了班级。

到了晚上，姜婵媛跑完步回来，发现室友姚言也在抹泪，手里还拿着手机，那边的声音很大，连姜婵媛都能听得清楚。

“你看看你这成绩能考上什么好大学？当初学理学不明白去学了文，结果文科也学不明白，你干脆回家种地得了！你看你爸同事家儿子，也学的文科，人家考上的那个美术学院，在燕京呢。”

“他是艺术生，家里还有钱……”姚言抽噎着反驳。

她妈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你什么意思？你意思是咱家没钱拖累了你呗？你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家里再有钱有啥用？你赵阿姨今天问我你考咋样，我都没好意思告诉人家，她不就有个上一中的女儿吗，那丫头初中还没你学得好呢，走择校进去的，现在成绩上去了，我当初就应该咬咬牙把你也送进去，都怪你爸说用不着。”

姚言才发现姜婵媛回来，擦了擦眼泪，对妈妈说：“我室友回来了，她睡得早，先挂了吧，周末回家再说。”

电话挂断之前，姜婵媛隐约听见姚母说多和你室友学学，姚言敷衍了一句，放下手机，对姜婵媛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没有没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都懂。”姜婵媛说。

姚言扯出一个笑。“你爸妈肯定对你很好吧，你学习那么好，性格又……又独立。”

她刚开始想说“懂事”，“懂”字都要吐出来了，想起姜婵媛在班上的所作所为，明智地换了一个词。

姜婵媛耸耸肩。“是挺好的，好到动不动用断我生活费作威胁，搞得我每一顿都不敢花太多钱，生怕吃了上顿没下顿。”

姚言瞠目结舌。“啊？这、那你最近钱够吗？我可以借你一点儿。”

“最近还好，他们知道我快高考了，暂且没找过什么茬。”

“那、那你也想开一点儿，过不了几年你就可以自己挣钱了，到时候就不怕他们威胁。”

姜婵媛失笑。“你怎么反过来安慰起我来了？我可不是来和你比惨的。我觉得你妈的话你也不用在意。老拿别人和你比什么？下次她再这么比，你就和她比别人家家长，看她能比得过几个？”

“我刚才不是也说了……然后就被她骂了。”姚言叹了口气。“我也明白他们的焦虑，当父母的谁不盼着孩子好呢？”

“姜家父母就不是，他们只盼着孩子听话。哦，可能盼着家里的儿子好。”

想到姜竟成，姜婵媛又有些生气。她这两年回家次数少，和小姜弟弟关系生疏了不少。过年在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姜家父母数落儿子成绩老垫底，姜竟成说：“我姐学习好就够了，她以后挣大钱，不也能给我花？”

姜家父母让他自己也多努力，却没有否认这句话，姜婵媛看着三人理所当然的嘴脸，刚咽下去的饭就像一块石头，坠得她胃疼。

“你想多了姜竟成，你自己要是扶不起来，我不会帮你一丝一毫。”

“姐，你怎么和我越来越生分了？妈说你以前说过要帮我的。”姜竟成表情很委屈。

姜婵媛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种屁话，哪怕有过估计也是敷衍。姜家父母又指责她一通，说她狼心狗肺之类的，但她听过太多次，已经完全免疫，连反驳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唯一让她寒心的是姜竟成受父母的重男轻女观念影响，终于也变成了一个将姐姐的付出视为理所应当的人，也许是姐弟俩太长时间不相处，感情淡漠，姐姐在他眼里就变成了一个符号，也许……他早晚都会变成这样。

她对这个家的最后一点温情，终于也烟消云散了。

“婵媛，婵媛？”

“嗯？”姜婵媛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是想问你，以后给梓萱讲题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当然可以啊，你有问题随时问我，我从来没说过不回答你的问题啊。”姜婵媛笑道。

“那太好了，我……我还是想努力一把，还有三个月，我觉得提升成绩还来得及。”

“当然来得及，只要想努力，哪一天都不算晚。”姜婵媛掷地有声。

然而三模之后，班上努力学习的风气却越来越弱了，三模考试一直都是难度最低的模拟考试，因为它距离高考近，老师们通常都会为了提升学生的自信，让他们临场不惧，从而把题出得简单一点儿。

但这样也有一个副作用，学生们自信到一定程度，很容易飘了。再加上距离高考时间短，越来越多的人觉得再努力也改变不了什么了，还不如放松一下。

姜婵媛作为学委，看到大家百米赛跑冲到了最后十米突然开始走路，心急如焚，找到班主任汇报了情况，希望她能想办法解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