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件事情，小马总有自己的顾虑，他沉默了很久，每一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到最后马孟襄忍不住跺脚，问道：“到底去不去给个准话！”

“老爹，你真不是秦党？”小马脚在地上来回摩擦，压低声音悄然道：“灵州的粮食商李橘可是一个秦党，我看你们有好几次都躲着一处交谈，既然你倾向于秦军了，干嘛推我进戮魔团？”

“原来你担心这个。”老马呵呵一笑：“我算什么秦党，不过是和人聊聊南边情况，还有中原的状况而已，我要是秦党，宁东镇早就让人全活埋了不可。”

“可万一兴庆城真的组织人口往西迁徙，朔方还是得被秦军占了，那我去戮魔团，岂不是得......”小马迟疑道。

“还不是为了给大伙留个种子！我想过了，秦军来了我就直接投降了，本来就是一国同胞，我抵抗个**，到时候你再回来也有个窝；退一万步来说，如果秦军没来，你进了戮魔团，那宁东镇还是星月国的地界，有你在，我看谁敢欺负咱宁东的老少？”

小马沉默了很长时间，低着头轻轻叹息说道：“其实...从死人堆里活下来，我还是喜欢在宁东活着有人情味，总是有些舍不得吧...”

窗外明月正圆，马孟襄看着少年说道：“宁东...太小。既然南边的秦地暂时去不了，那就去兴庆城，去外面看看世界，或许那边有龙潭虎穴，但你这个胆子大到天都兜不住的牛犊子又何曾怕过？”

“至少，那些地方不会只有一个翻到烂的异能手册！”

......

宁东镇南边有个镇外大海子引流进来的小河，小河旁边的房子用简单的土疙瘩围成的墙在冰雪覆盖下坚硬了不少。

小马双手插在袖子里缩着脑袋在月光下快速行走，看着眼前和媳妇花容居住了几个月的平房，速度变得缓慢不少。

不多时，他推开那道只能防止镇上的狗却不能防人的围墙，一只手不停摩挲着嘴唇下巴，来到火炉投射微光的门缝钱，期期艾艾的说道：“如果去兴庆城怎么样？”

铁门被推开，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刺破了寂静无声的宁东小镇。

比少年年长七八岁的少妇蹲下身体，婀娜的身材被火光扭曲的跳动起来，她用手摸了摸齿轮的部位，温和的说道：“你老是跟别人说就在宁东活到老，可你夜里老是说想去外面找找，看能不能想起来什么，现在有机会了那就去啊！对了，你什么时候把军营里那桶润滑油拿过来，这门已经这么叫了好半个月了。”

“整个小镇都没有几辆车启动过了，要润滑油我每天就去拿回来...”小马下意识随口回答道，忽然恍然大悟道：“诶！我是要和你谈都是人生大计，谁还管这门啊！”

花容撑着膝盖站起身，原本饿的的瘦弱的身躯日渐丰韵起来，她看着马孟奇，温柔的笑道：“老爹说了，这房子给咱们留着，那就是我们家的财产，万一以后在兴庆买不起房，总归是个家啊！”

马孟奇低着头默然地想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不舍和无奈，他轻轻叹息道：“收拾一下行李吧，怎么选都得选。”

花容将垂下的鬓角别到耳后，好奇的问道：“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异能那么感兴趣？”

“你想想，手指一撮就有火了，那大冬天的怎么会冷？那夏天一戳手，可劲的吃冰，多舒坦啊！”

“还有，我没见过流传的很邪乎的秦军主帅陈广的视频，据说能一拳打得地震了，这么想我都觉得这事我的亲眼看看，不然多没劲啊！”

马孟奇猜到媳妇小姐姐的那点小心思，抬头看着花容温柔的脸，笑嘻嘻道：“放心，我绝不干发财换老婆的事情，去外面看看就是想找找我的前半生，不过我的后半生就你了！”

花容露出满意笑脸。因为年龄成熟的关系，和马孟奇看起来更像是姐弟而不是夫妻，虽然塞上的风雪比以往的大，但花容往日的容貌变得更加白皙起来，说她是塞上美人一点都不为过。

她有一双极其动人心魄的眼眸，仿佛能直透人心的水灵明亮，因为极其善解人意的七窍玲珑心，导致宁东镇所有老少都大呼小马赚到了。

花容知道小丈夫失忆了，很多需要依靠自己去指引着他认识这个世界，所以越发的离不开自己，但是就是不知道去了大城市，还会不会这样相依为命。

沉默了很久，马孟奇忽然抬起头，组织了几次语言，露出胆怯的神情，问道：“听说...兴庆城有上百万的人口？”

“新国都城啊！当然很多人了，有我们一样的人，也有那些大胡子，也有金发碧眼的白人，就是生活费很久，存款恐怕不是很够我们长时间居住，老爹给了我一点嫁妆，加起来好像只能维持半年的时间。”

马孟奇又叹息了一下，看着媳妇狡黠水灵的眼睛，噗呲一声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这次我一定得进戮魔团，时间就以五个月为期限，到时候我要是进不了戮魔团，也找不回我的前半生，我们就会来宁东，一辈子不走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挤兑你哦！”

“我说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反悔！我的小姐姐！”

说着，他将眼前的媳妇公主抱起来，眼睛里火焰四射，嘿嘿一笑道：“继续昨晚的工程，我要你在上面！！”

......

与有塞上江南美称的朔方北部相比，宁东镇失去了能源开采这一个好工程，加上无休止的强拉壮丁打仗，破败比想象的要快一些。

防爆车轮碾压着积雪，公主的车队缓缓启程，向着宁东镇唯一的城门驶去。前后十辆悍马发动机乱响，在边塞上任何时候都能引起人们的目光。

今天送别的人格外的多，但是他们对那些作威作福的星月贵族没有什么好感，重点全在一匹从河套草原北蒙骑兵手里抢来的变异龙骧马上，而在硕大马背山的少年与少妇，时不时有风干的不知名野兽腿递上去，时不时有脸颊褶皱能夹死苍蝇的大婶眼眶红红的扯着袖子。

“你个小兔崽子，宁东缺你肉吃了还是缺你酒喝了，竟然让我花妹子跟你去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告诉你，要是我妹子饿瘦了，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骑在马背上的马孟奇脸色极其不爽，笑骂道：“王大婶，人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就别为你那缺门牙的外甥惦记了，免得这辈子都打光棍！”

几声善意的笑骂之后，城外吹来一阵冷风，所有人都缩了缩脖子，送行的人越来越多，宁东军团剩余的士兵都在和马孟奇扯着旧账一笔笔算清楚，人群一堆闹哄哄的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后方车窗摇了下来，那名骄横的侍女露出一双眼睛，唯一让人看见的器官开始挤在了一起。

就在车队即将走出宁东镇城门的时候，少年一扯马缰，对着所有人拱手。

少年后背上插着三把秦军的制式环首刀，看起来很旧，后背还挂着一把m4步枪，和胸前那硕大的牛角弓，看起来颇为豪气干云。

“宁东的各位老少爷们，姐姐婶婶们，小马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

他小拇指指着太阳发誓道：“这次去兴庆，等我混出了人样，再回来带着大伙发财致富，我要是不回来就是这个！”

老马手提着酒瓶子和几名尉官站在街角的卤肉店前吃肉喝酒，公主不允许他们去送行，他们也懒得去打搭理这些拿鼻孔看人的贵族。

他们看着被人簇拥的小马，一名上尉忍不住笑道：“他还需要混出人样再带大伙致富？现在宁东的收入都翻一翻了，但我觉得他这辈子就没一个人样，看来这小子是铁了心不回来了。”

醉眼朦胧的马孟襄想起昨晚的谈话，忍不住大笑起来，望着渐渐消失的马屁股，说道：“不回来也好，宁东的雪化了就只有黄土，这个小王八蛋还是去祸害外面的世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