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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溪竹

作者:源洪亮 | 分类: | 字数:109.6万

一百零九回、最后较量

书名:石溪竹 作者:源洪亮 字数:8218 更新时间:2024-10-25 05:48:55

胡志刚刚将几份合同书塞入柜中,几个彪形大汉便闯了进来。他自知情势不好,这回肯定是秀才遇见当兵的了!不,这简直是瘦猴遇见了大狗熊,难过挨一顿胖揍的关了,顿时额上冒出汗来:“我地妈呀你们有啥事呀?”

“别叫妈,你还叫我大老黑就行了。把村委会公章交出来!”

“你们这是在犯法知道吗,别胡闹,信我话赶紧解散了,过你们的太平盛世生活去。”

“你们有太平盛世,我们让你们弄得哪还有太平盛世,你交出来不?”

胡志伸手去抓电话,大老黑一下揞住并将话柄折断,武老壮“啪”一把揪过胡志来,胡志真害怕了。

这时院子里想起了派出所警车声,进来警察将老皮袄几个人带走。

胡志松了一口气,得意地点着头,突然迎面又上来两个绅士样陌生人,“唰”他那猴红脸顿时变成了白色:

“你们是……”

“噢,你好,你就是胡主任吧?”

“啊,也是村长,你们……”

“我们是来采访的记者”。

“噢”胡志这才挺直了腰板,还用手指向后拢了拢头发,清了清嗓,两手扣在一起作着造型。记者看出他是误会了:“我们不是电视台的,是晨报记者,是报纸的,您完全可以随便一些。您村的村民向我们报社反应了两个问题,我们要请书记核实一下,没有您的口供我们是不能认定的是吧。”胡志手掌伸向走廊:

“来,请到财会室。你们要了解哪两个问题?”

“第一件,听说你们给外地人口落了好几十户,先收了落户费就不给落户了,请问您是怎么看的?”

“噢,来来抽一支烟。啊欠!那什么,这个这个,它是那么回事”,他冲着会计、出纳员用手划拉一下:

“这不是吗,他们都知道的,这都是已故的前书记石奇贪占去了。我们村委会没见着这笔钱的,怎么能给落呢。”

“可是,我看那些外来户拿的收款单,都是你和会计出纳的签章,也就是说前书记去世以来,还在收落户款?”

“这,那不存在。你看他们都知道,都知道。”会计不老松紧忙搭腔帮衬:

“那是没有的事,胡主任接任以来就停止收户了。”不老松说完揉了揉眼晴低下头去弄账目。记者又问:

“那我能看到落户的底单吗?”话音未落竟见不老松低头打起呼噜来,睡着了。记者正纳闷会睡得这么快:

“可是有社员向我们反应,每年因交不上电费电业局都给停电,这八年的落户款是单独立账的,用在了每年上缴纳电费亏损了。石书记去世后被你们消毁了往来账目,剩余费用下落不明,一切责任推到死人身上,可以解释一下吗?”,女出纳员董萍说道:

“你看,现在是胡主任在接访你们的,与我们无关,我们是干活的,已经侍候了好几朝了。”记者这才恍然大悟:

“对呀,好写了!是死了的前书记贪污的,怎么会有账目呢,就以披露已故前书记石奇是个大蛀虫为题材了!连续调查连续报导……这第二条是村民反应你们最近背地里私自外卖大量土地?”

“这个”,胡志陪笑”不是卖,是三十年承包合同,那也都是石书记活着时就过完手续的,只是现在人家才来接管土地……”

石溪竹一行五人,在新建的沉香湾乡府,五层大楼前下了车,经几番打听,才知一把手是在办工的最高层的四楼走廊尽头僻静处。

这里背静绕脚,门牌也故意摘去了。石溪竹大约认定了这个门口,他轻敲了几下那紧闭的门,随着一声“请进”,五人便入了坐。这是新调来的老季,他高扬着脸,调高了嗓门儿问:

“你们是哪个村儿的呀?”

“我们是杏花村的村民,我们要种地!”

“那不在家种地来这干啥呀?你们当中有组织里的人没有哇,团员是不能有啦。”王大柱站起来:

“我是组织里的人。”

“坐下坐下。多少年啦?”

“二十年了,”

“二十年,那怎么还一点觉悟也没有哇?”老季发现王大柱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噢好好,也是火线入的,咱们不谈这些了。你来是不是不让我来了呀,这分明是对乡里一些决义不满吗?你说是不是呀,你的先锋作用哪去了,啊?”王大柱躬下腰,脸红红的,老季更显得气宇轩昂,他挺起胸,双臂抱胸白脸高仰,眼皮耷下,似乎在欣赏王大柱:“噢~不对呀,农村的事我虽然了解得不是很多,但是我还是知道的,改革开放后集体生产队解散了,土地是给你们平分下去的是吧,你们放弃了地,现在听说划到我们铁西工业区了,又想要回地,那也太随便了吧,你们说是吧?如果是谁抢你们地了可以去找法院呀,来个民告官哪,一告一个准。为什么想着找我呀?闹事可是有地方的啊。”

石溪竹再看其他三人,此刻也皆俭省了呼吸便淡淡一笑,他便将村民联名单递给了老季:“季书记差异了,我们临来时,村民将车围上了个水泻不通,大家纷纷出钱赞助我们去上面讨说法。我告诉他们还是先走乡里这一步,礼貌些。说不定这铁西区里新派来的老季是不腐败的,所以大家同意让我们先来乡里了。”

一百零九回、最后较量

“噢噢,是这样啊。”

“您是我们的父母官,我又听说是前年派你去老大难的大榆村公干,那时你不是这样的。在大榆村均田,你为民作主深受那里村民欢迎,一下子老季名扬四海了,被提升调到乡里。我想如今您的清政也能光耀到我们村,所以我们怎能错过您这一环节呢?”老季脸上现出荣耀神色,开始注意石溪竹:

“嗯,这些你也都听说啦,你叫什么名字?”

“石溪竹。”

“噢,石溪竹哇,嗯~你看这样好吗,首先,我不能只听你们一面之辞哈,另外你们杏花村的事呢,在下周乡里会议上再议,完了就给你们答复好吗,去哪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层层都有在那接站的,到那就给你送回来了,回来后就以犯了‘越级上告’拘留你们的。”

大家并没有走的意思。突然石溪竹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完毕对老季讲:“您知道吗,有几个村民被派出所抓了,村民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土地权力与村干部犯纠葛而已,他们是代表着绝大多数杏花村民利益的,我们要求放人!”

“你是和别人不一样啊,你应该懂得,那老百姓动不动就闹乡里,还了得吗?”

“季同志,刚才您已过目杏花村民的联名单了,现在谁在代表杏花村,您应该清楚,一定要等到这走廊和满院子挤满了杏花村民的时候,才肯办一点事吗,还有我们去区里行吧,找电视台来可以吧?”

“好啦。”老季抓起话柄:“喂,孙所长啊,你那里有几个杏花村民啊……噢,你说有前科……算啦,这次不是没有什么伤害他人情节吗,就故大局把他们放了,交村里解决吧……嗯好好。”他放下电话面向石溪竹五人:“满意了吗,好啦好啦,我就派人去你们那儿蹲点,有事你们就向他说。”

石溪竹与随行的四人扬眉吐气走出了大楼。

打发走了石溪竹一行。沉乡老季很清楚势态:不马上表示态度,肯定明天,来得会人山人海。百姓是水,一滴一滴取来用手一捻就可以蒸发了,现在是汇合成潮了,而我们不能成为那被动的浪中蚂蚁,这是法不责众的道理,小水叠坝大水输通。他拿起电话:

“喂,姚主任哪,你过来。”姚仍良是一个只会讨上级好,没有文化专业素质的随时潮的“老人物”。他没脾气,随然乡府改朝换代无数次,谁也不介意多他一个人,就编外设了一个不疼不痒,可有可无的机关管杂物的主任。因已望尘莫及,他已无心去争英雄了,所得其乐。放下电话他来扣响了老李的门,推门一进入便职业性地驼下背,竟不见季大大在里边,他便直起身来,个头还是很高大的,退回走廊才发现原来老季去厕所了。

老季告诉他:“你们这乡里的老干部,我最欣赏的是廉仲,可是我来了没多久,人家就调上边去了。现在有事我只能想到你啦。杏花村开锅了,你就是工作组长,到那里去蹲点吧。”

“是”,姚仍良接下来又压低了嗓子:“不过季上级呀,有些情况,我还得向您汇报哇?这杏花村本届村委会,对我们乡里历来是很敞亮的。前年经过他们村的地下自来水引水工程补偿款一百六十万下来了,那胡志就答应,以乡农民基金会还款名誉,捐献给我们乡里一百万。当然了,也是乡里管财经的赵明明在杏花村当过一把手,说明他在那里还很有力度。向胡志这样的基层干部,我们不保护,那每年乡里的奖金、物业补助费、活动经费、年节福利等,那事多得是了,还去哪弄啊?这世世代代的制度您有决心都改掉吗?还有现在的各村,礼尚往来,偷弄块便宜土地经营的事情,在我们机关当中也有不少哇,什么栽美国大榛子,那胡志得罪的那些群体算什么哪,而您得罪的是什么群体呀?其实也简单,只要让机关干部们去办,那一堆八卦事保证都能摆平。”姚仍良说了这么多风水话,是本想好心套近乎,而这新调动来的沉香湾乡一把手老季听了,却觉这是招安他的话,很不满意!他向椅背一靠,眼皮下垂:

“哦,仍良啊”。

“哎?”

“我可不是在你们乡里提拔选上来的啊,我的根基不在你们这儿啊。我不介意谁啊。”

“哎嗨,那我还不知道吗,上边派来的吗,上边派来的。”

“不过我当然走群众路线了,那到什么时候也不能搞一言堂是吧。”

……

被派出所放回来的几人,又重新返回了杏花村委会,老黑一把揪住胡志,这一回胡志真的害怕了:

“老黑老黑别闹,都一个村的有话好说,你那老房子着火,明个我们村里出面给你重建新的就完了。”老黑手软了,二拧劲子又抓住了胡志的胸襟,胡志讪笑:

“哎嗨老二,你的对象问题包我身上了!”二拧劲子抓得更紧了:

“你还忽悠我们呢,你什么时候心里有过我们?啊,你是让我们出卖群众利益换烤饼吃,石溪竹说得对,我们的权力和勇气是村民给的,我可作不出不是人的事,老黑也重新揪住他的胸襟:

一百零九回、最后较量

“今天两件事你必办,笫一,白兵今天那合同书我们已收缴了,相应把你的那一份合同书也交出来。第二,村委会专用章交出来我们暂送乡里保存。”

“那?”

“那什么,就是要暂停你们既定村委会,不忿吗?”老黑捏住他的喉咙,见胡志翻白眼才松开:

“啊欠!我我拿。”大家松了手,胡志从财会那边要来上午与白兵签的合同书,还有村委会财会专用章一并交给了二拧劲子……

他们不负众托,胜利走出村委会,三牤子要过合同书看了看,也不识几个字:“这玩扔留着就会生变、留着就是祸害!”他将其撕得粉碎扬于地上。

篮天律师事务所里。石溪竹在问一女律师:“没有经过民选,只有乡里任命的村干部的权力有效吗?”

“按农村法规村民自治,是有些欠妥的……”

农历廿三小年。新区综合执法队调来了上百人,还有从人市场雇来的数百名民工,大小车辆及叉车停在了杏花村的地片里。将新栽培的和新建起来的围墙、温室、房屋所有地上物铲掉推倒了。大地恢复了一马平穿,落山的太阳在地平线上,清晰可见。

白兵一看,全完了!所投的借贷款项根本再无处寻回!还将一生负债,唯一的出路就是在杏花村永远消失。可是,自己这几年赚的钱也全扔里了。兜里没钱,跑都跑不了太远,这才真的叫难了。

村里的鞭炮声已日渐声音密集,年关即将到来。白兵想到,要账的马上将嗡起攻上来,是不会让自己过去这个年的!三十六计必须得跑哇,等都醒腔了,就跑不掉了!

他回家拿了几件衣物,收集了仅剩的钱要走,白新政伸出树枝一样的手:

“兵儿啊,我错在没拿武全贞当干粮,当初要是请他出面就好了。这过完年了你再走呗。”白兵突然清醒了,走到今天的绝路上,完全是老东西造成的:

“屁话,那还能走得了吗,一会儿要帐的就都糊上来了!”

“儿子,没那么严重,还会有办法的。”

“你还有什么办法,你还有什么办法,没人敢碰你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不然,你总得给家留下些过年钱啊,不能都拿走哇!”老爷子拽住了他:“你问有什么办法,我这些年来过关斩将,试问天下谁能敌我!”

“我!”白兵怒火万丈,回头一脚,便走掉了。白新政竟然撅脖窝在炕沿下面不动,白夫人忙蹲下去摇晃:

“老头子,老头子啊!”摇晃了好久白新政才微弱的睁开了小眼睛,说了一句:

”不要声张报丧,丧事偷偷的办了……”

此时恰巧胡志来了:

“这是怎么了,快把人扶到炕上去!”说罢他就蹲下去要搀扶,白新政冲着他微弱的摇头,用乞求的神色嘱托道:

“千万不要忘记,不能让石溪竹加入组织啊!”

“嗯嗯。”

白新政说完了人生最后的一句话,头一歪,断气了。那两个大招风耳朵和长长的牙齿却会永远印记在村民的心中,然而,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呢?

石强石老三,见村里的村民已被逼得不想忍受了,胡志的权力已瘫痪,他为保住家族在村里的利益便出山了。他由小时候本来只是个老实巴交的,受委屈只会哭的孩子。因长期受人欺,家族又没钱没势力,当被逼绝望,只能选择不要命时。当他一出手打打杀杀,他终于明白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道理!便一越成为了城西有名的西霸天。

石强一出场,胡志为难了。因为已无能力保证就任前,对石家哥仨的大片土地免费承包的承诺。时下村民要求重新平分土地的呼声已势不可挡!胡志决定辞职。他到乡里找新区派来的老季:“季大大呀,我干不了了,石家在村里有恩威信的基础,有一半村民围着他们屁股转,又有大半村民誓死要地,来暗中逼我。这地不分不可能了,分,我无法面对,对石老三哥仨的承诺,我只能辞职了。”

“嗯,石家作事很极端我听说了,刁民,抓起来天下太平,但虽然在村民心中有威慑力并不犯法,我们没有借口去抓人家。好吧,你辞职了,那谁适合接替你呢?”

“现在,有石老三蹬场了,谁也不敢接我的位子呀。想平定杏花村,你必需先起用石家人抵制石家人的办法,才能稳住石强石老三。”

“说说看?”

“石老三的侄子石海,是村里的团支部书记呢,又是转业回来的组织里的人。委任石海为杏花村临时代书记,这样,他石家哥仨,只能扶植侄子的官位,而顺利接受分地了。之后换届改选石海傀儡就下去了,因为石强的打打杀杀换来的村民热情笑脸,争先恐后的表示忠心,不是出心的而是他们的威慑力,是死了要放鞭炮的。”

……

听说胡志下野了,只贪图好玩的小青年石海代理就任了村一把手,又见石强一伙人在村部出来进去横晃,老百姓心里没底了。老皮裤安慰大家:“就就大家用不着但心什么,地,他石强肯定得分,就就就顶多搞点鬼,分黑地。你我对付不了石老三,但但是他也怕一个人,有石溪竹在里头,他们不敢乱来!”

一百零九回、最后较量

石海开始执政了。他面对村部满院子的村民讲道:“你们热心重新分地的骨干分子们,老皮裤、王大柱、老婶婆,将想参加土地发包的人选报上来吧,成立土地发包小组。”

一个叫张振生的村民走上前来,将一张纸递了上去。石海垂帘听政接过来稿件又交给了石强,石强在上面查看,目光定格在石溪竹三个字上。他还给了石海,小声嘀咕几句。石海作出下一步安排:“这上边的人员能不能代表村民,你们要挨家挨户签字。”

三天后,张振生和老婶婆将土地发包小组人选票数表递交给了村长石海,石强阅后,见四哥石溪竹竟然是满票,便命令侄子石海:“把石溪竹勾掉。”

石海按照石强的旨意勾掉了几个人后,便交给了会计“不老松”孙敬忠:“你用大红纸毛笔抄写张贴出去。”

告示一公布,村民围观张振生、老婶婆,都奇怪嚷嚷着:“呀,怎么没有石溪竹了?我们主要都选的是他呀!”

一天之后。石强帅领土地发包小组二十多人开始了执行丈量分地,其中多数人不懂真相只是混场听喝,只有几个围石强转的铁哥们在心怀鬼胎。

村委会三年换界改选了。因群众觉得土地发包小组有猫腻,代理村一把手的石海差了两票落选回家了。前任代理村一把手的胡志当选扶正,他将群众反应的,土地发包小组头脑人物多占地片作了再次丈量,结果几个主要土地发包组员的土地都多出很多,以及剩余地块偷占用,全部收回归全体村民二次分地所有。

紧接着,除村庄,以外的耕地被全部动迁了,成为城市新区用地。

……

“九缸十八锅金银细软挖出来啦!”

这是杏花村人从唐朝建立以来世世代代的念想。村周围只要有了施工的工地,就会听到这样的喊叫声。

离这里不远处,考古发现了七千二百年前的古人类遗址。还有人们早就熟悉,这周边的青龙寺、古长城驿站等。加之,这里杏花村的沉香河段,蜿蜒如黄浦江上的东方之珠上海滩,从景观人文发展经建着眼,都是十分有开发价值的。这些,为省市的仁人志士所看好,外商也青睐。于是中外合资在杏花村开发企业地产,及旅游业,便是各历史文化景点的复原工程剪彩动工了。

其实这是一场,城市向现代化发展占地与抢救,历史文化遗产的争夺战,谁被先想到开发谁便在此继续存在,否则灭绝。

古老的土地上一片欢腾,到处是推土机、挖掘机、太拖拉车。

刚刚复得了均田的杏花村民,又成为了失地农民,开始陆续弃离古老的家园。闲下来了,无论老少皆牵怀着家乡这份子古老文化,前来围观现场,求解千年之迷,他们跑来跑去……

但见,除了大片地下的和尚坟的青砖和瓦罐,被推土机、挖掘机不断地”哗啦啦”铲碎之外,并未见什么物品出现。

疲劳之余,人们去围坐一位德高望重的花镜老者,听他讲古。

此刻,又有十来个穿西装的人从这里经过。他们十分吝惜他们的皮鞋,怕踩着泥土。其中有一个,是人们熟悉的当地人姚仍良,他走在前面领路,向这里的村民走来。一同过来的,另有两个人脸生生的,用很不友好的命令语气喝道“散开散开!”大家如同作错了什么,纷纷躲到远处观望。

花镜老者依然坐在土块子上,暴露在他们的面前。后面赶上来的其中一人倒是礼貌:

“老同志你好!”

“你们好。”

“我们是从远道而来的,向你打听点事情,这里当年有位海外关系的人你还记得不,一个老太太?”

“什么海外关系,现在不是不整人了吗。”

“老同志您误会了,相反,我们是来看她老人家的坟地的,是为了保护起来不能损毁。他是海对岸重要人物的亲属,要回乡祭祖的,您知道位置吗?”

“不瞒你,我还和他们沾点亲呢。”

“这太好了。”

“好啥,我认识你,你在市信访干过吧,我找你给我评反,你用小窗拉门夹了我的手。”

“这回就都能给你解决了!”

“现在谈还有用吗?你别在这儿胡扯了。”老人向前一指“告诉你,那乱坟冈子东南那一圈最不显眼的坟包就是,当年平坟,别人家的都深葬了,他家没后人了,就派人来只铲掉了坟顶。”

这伙人向花镜老者所指方向走去。

那村野的人群又重新围向老者听他讲古:“我们这一带是古往今来的交通要道,独一无二的历史文化密集的地方。说是一步一个故事也不过份,每一个村名都在见证一个民族和国家,你们看啊,由北起村名排列看啊,二台子、三台子、四台子、林台、番台、最后到沉香河边叫古城子,这不是一道古长城吗,还有太子河是秦文要比唐文化早得多。”

“老人家,那你说说这青龙寺是怎么一回事呢”?

突然,一铲土倒下来竟出来一群蛇,老人莳捋胡须:”说话就长了,这个地方自古就是蛇地,可是历遗迹也有赝造的,同样一个李渊、李世民遇喜鹊和蛇斗架,视为龙飞凤舞的风水宝地,便许愿江山一统,还愿建青龙寺的传说。竟派分出何止两个青龙寺来,从此就有了两个青龙寺遗址,我们这个才是原形,却几乎被历史失传埋没了,而西部的那个赝建青龙寺,经今发现了遗址即翻修起来,还香火鼎盛了呢!介绍他们传说的由来,竟和我们这个何其相似乃耳。相传李渊坐江山后,在此还愿建青龙寺,或因山门未建时就遇叛乱朝哄,或因朝拜苦远,或因北国匪乱亦移关内复建之未卜。

六九年,村里搞农田基本建设,平整土地,砖瓦场变水田,叫我打夜班跟推土机,那也看不见外边什么,就听着一个劲地’哗啦啦’的地下和尚坟被铲碎声音,那何止是几百呀!真叫人心寒!回想起来呢,这一代代的村管呀,人事干得太少了,如能保住这么多的文化遗产资源,开发旅游业嗨!这里早就富得流油了,还用建什么工厂招外商,老百姓再也不至为几万元的动迁费乐掂馅儿喽”。

又有一个小伙子过来,莳了一下鼻子:“我们呐,不管这土地是谁的,还有什么光荣耻辱的,我们玩实惠的,是奔这庙产歌谣来的。‘九缸十八锅,不在南坡在北坡’,弄它两块蓝宝石、马蹄金什么的,这一发财了,呼天天应叫地地灵不是!”老人睥睨道:

“就你这样人的存在,是家之不幸啊!”

此时,一个抓钩机扬起一铲土扭头向他们这边倒过来,大家散开,土散落地上,不大功夫堆起土山包,已挖深三米之下,当又一铲土倒在土堆上时,竟随一具散残的骷髅,滚落下来一个闪亮的东西,那莳鼻的小伙子动作很快,抢上去一把抓在手中,尚见无人接近,便急忙将宝物去了土,他因看不懂,便挤入人群:“让开让开”,来到老者身边:

“老头儿,你看这是?”老者按了一下花镜梁,接过细看:

“这个地方的位置象是治保主任章二利的深葬处,当年已实行火葬,但考虑是英雄,特批土葬的。这是一枚已锈掉了大半儿的铝质像章,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文物。”

“文物,我发财啦!”……那莳鼻的小伙子攥着铝质像章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