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不喜欢乔慧，可是他们毕竟结婚这么多年了，心中怎么也会有些感情的，现在看着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他心中何尝不难受呢？

本以为她是一个坚强到不惧一切风雨的人，可是他错了，她再怎么坚强，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她会伤心，也会难过，这一次，他们父子俩是真的伤了她的心，所以她才会动真格的，竟然自杀。

差点就抢救不过来了，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不已。

夜墨轩自始至终都静静的站着，不发一言，目光落在女人惨败一片的脸上，心思莫名。夜豪匀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这样的他，沉默的可怕，好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又好像歇斯底里之后的沉寂。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夜豪匀心中也很不好受，所以转身走了出去。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当年若儿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那场车祸之后，她几乎都已经面目模糊了，那模样，真的十分可怕。

可是他心中却只有抹不去的心疼，甚至恨不得跟随她而去。

事到如今，他再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他的身心，整个人都好像窒息了一般。

他走了之后，整个室内一下子沉默下来，只剩下站着的夜辰哲和躺在床上的乔慧。

两人一站一躺，空气静默的可怕，让人窒息。

而此刻，夜辰哲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窒息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辰儿，就算你爸爸不要我们，妈妈也永远不会离开你的……”，谁的话语响在耳边，当年的一切如潮水般涌来。

那个时候，没有富贵的生活，甚至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只有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可是那个时候，却是他觉得最幸福的时候。而那个说了不会离开他的人，现在却以这样的方式躺在病床上，让他差点失去她。

这样的结果，要他怎么去接受。

“妈，你是要以死来逼我吗？难道地位权势就那么重要吗？为了那些，你可以不惜以自己儿子的幸福为代价，甚至抵上自己的性命……”

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为她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话语中却含着化不开的疼痛与无奈。

“是不是如果我不答应你，你就真的打算这样离开我”，心中憋闷的难受，他几乎找不到言语表达。

谁都不知道，面对自己的母亲以性命相逼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好像一个人站在悬崖边，看着最爱的两个人同时跌落，他可以抓住一个，却只能放弃另一个。

可是他不想，她们两个都是他最爱的人，他不想去选择，更不敢去选择，一旦做出了决定，那么将事一辈子的伤痛。

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了，如果说以前他还可以坚决抗争，争取自己的幸福，那么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个勇气了。

因为那样的抗争，是以母亲的生命为代价的。

这个家里，他感觉不到任何的快乐，可是这个女人对他的付出，给他的一切，他都可以感觉得到，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只是她给的，都不是他想要的而已。

“妈，你还要睡多久，如果你的目的是要我娶宋泠，那么……我答应你……”，轻若不可闻的声音自嘴角流出，飘散在空气里，很快便没了踪迹。

说出这句话有多艰难，只有他自己清楚。

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他的心便死了，再也感觉不到世界的一点温度，即使外面暖阳高照，他也已经再感觉不到了。

他无法想象，失去了那个人儿，自己的生命还有什么意思，以后，又该怎样走下去。

“你好好休息吧，我这几天都会在这儿陪着你的”，看着女人依旧静默的容颜，他叹息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那个人儿现在在做什么呢？她是否会想起他，自己答应了要补偿她，现在还能做到吗？

他又该如何告诉她这残忍的一切，她若知道了，又该是何种反应，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从来没有哪一刻，他会觉得跟她见面是如此难过的一件事情。

挣扎在亲情与爱情之间，她彻底失去了方向，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

他的选择，始终是自己的家人。

何其凉薄，他始终放不下的也是母亲，他可以不在乎夜家，不在乎那个所谓的父亲，却无法不在乎这个为他付出了一切的女人。

天色渐晚，心中却始终平静不下来，脑子里都是那个少女的身影，还有她冷漠决绝的目光。

不知不觉，竟然静静的睡去。

梦里，花开不败，骄阳四射，他对她说分手，她却冷冷一笑，决然转身，再不回头，他泪落成殇，她冷若冰霜。

那样冷漠的神情，一下子就凉透了他的心。

心中漫上一股浓烈的恐慌，好像什么东西从生命里连根拔去一般，那种痛苦撕心裂肺，让人无法承受。

猛的睁开眼睛，看着病房里熟悉的环境，闻着消毒水的味道，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可是他却不敢想象，若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她会是怎样的反应。

会伤心难过，还是如梦境里一般，决绝的转身离去，留给他一个清冷淡漠的背影，自此两不相干，再无瓜葛。

他不想那样，不想失去她。

额上落下一滴汗水，抬手抚上，才发现竟然冒了冷汗，就连在梦里，他都无法忘记，都会感到害怕。

爱恨成痴，他对她的感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可是看着女人苍白的脸色，他却只能下了狠心。他毕竟为人子，不能这么自私只顾自己。

这次，就当是报了她的生养之恩吧。

走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了，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而已。

看来，宿命就是宿命，这辈子，他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了。

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去招惹她们，那两个善良美好的人儿，是他伤害了她们，抛弃了她们，自己就是一个最薄情寡义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