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下防护服时，楚曦的衣服基本都已经湿透了，原本下午时就热出了汗，刚刚那一场抢救更是让她精神格外紧张，忙碌之际汗流浃背。

刚穿上自己的外套，就能感觉到贴身的已经冷湿的衣物带来的冷意，走出医院冷风一吹，冷意更明显了，冷汗贴身也十分难受。

现在的她只想早点回家，她担心在外面吹风太久会感冒，现在的她不能感冒，不能生病，不能倒下，她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只是她觉得自己的腿脚已经疲惫得不受自己控制了，想走快却走不动，每走一步都如同在腿上挂着一个负重袋，很沉重。

而她扫了一眼医院大门外，空荡荡的，没有经过的出租车，便想拿出手机打车。

手机刚拿出来，就有一个电话进来了。

是秦律的电话，楚曦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秦律两字，不知为何，鼻头有些微微的酸涩，愣了片刻，在电话快要被自动挂断前，她接起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没有出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秦律先说的话，“忙完了？”

楚曦听到这个声音，鼻头喉间的酸涩感都更强了，忍不住就有些泪意翻滚。

刚刚面对郭护士长时都没有落下的泪，只听到秦律的声音，差点就要落了下来。

楚曦不想这样，但却控制不住，连带着也控制不住发酸的嗓子，怕自己的声音流露出太多的情绪，只简短地应了一声，“嗯。”

可即使只有这一声，秦律还是很敏锐地听出了楚曦声音里的哽咽，忙问道：“怎么了？”

楚曦没想到秦律这么细心，竟然只凭她一个音节就察觉到了什么，忙把手机拿远了些，微微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没事。”

秦律知道楚曦是那种有事也不会轻易说出口的人，便没再问，只是说道：“你先出来吧，我在你医院门口。”

楚曦听此，有些愣地问道：“你现在就在医院门口？”

秦律“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在医院外东边的路上，外面风大，出来时记得戴好帽子。”

楚曦愣愣地应了一声，两人挂了电话。

秦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22：10了。

正常情况下，楚曦应该20：00下班，就算交接班、脱防护服需要1个多小时，也最多到21：00多就结束了。

如今这又多出了一个小时，而楚曦声音里又带有哽咽，是怎么回事？

难道......有病人情况恶化了？还是有病人已经......

想到楚曦的语气以及她今天出来这么晚这件事，秦律肯定了第二种可能。

......

结束通话后，楚曦才发现手机上有两个未接电话和一条微信消息，都是来自秦律。

第一个电话是在20：05时打的，她当时正奔往抢救闫爷爷的路上。

第二个电话是在21：10时打的，她当时刚处理完闫爷爷的事，正在交接工作。

再之后是21：40时他发的一条消息：还在忙吗？

她当时刚跟郭护士长谈完话，正在脱换防护服。

加上刚刚秦律给她打的那个电话，他已经给她打了三个电话发了一条消息，而这四个手机提示信息的时间跨度是两个小时。

这些串联的手机信息再结合上秦律现在正在医院门口这件事，让楚曦忍不住猜测，也许秦律早就到医院了。

那么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等的呢？是从打第一个电话时就开始了吗？

毕竟他说过会赶在她今晚下班时来接她。

她不知道秦律是不是自给她打电话时就已经到了。

如果他真是那时就已经到了，那到现在，他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了！

思及此，楚曦忙跑出了医院，刚才觉得已经灌铅了的腿仿佛重新恢复了生机一般，此时，她只顾着寻找秦律的车。

......

路上的车很少，一出医院，楚曦就看到了秦律那辆通体黑色的车，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车，她对车不了解，只觉得这辆车看起来跟秦律挺相配的，都给人一种低调沉稳的感觉。

而楚曦一出医院门，秦律便也看到了她，亮了一下车灯示意。

看见亮起的车灯，楚曦发现她竟是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要见到秦律，很想很想。

可是，她还没有失去理智，跑到车旁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钻进了车后座。

秦律看了一眼楚曦，没再纠正她不坐前排这件事。

此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那双有些微红的眼睛上，能看出，她哭过了，只是可能哭得时间并不长。

他想问点什么，可看她此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却没有开口，他怕再提一次只会让她再伤心一次。

张了又合的嘴唇终究只是说道：“你应该没怎么吃饭吧？后座的包里有面包，保温杯里也有热水，先垫点，回去我再给你做饭。”

话落，秦律才将车开了出去。

......

楚曦确实没吃，从中午吃完饭到现在已经10多个小时没吃过东西了，不是医院不提供晚饭，而是她实在没有时间去吃，而且她也不饿。

可是秦律这样问完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饿了，不是很饿，但就是有一种饥饿感，使得她想吃想多吃，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可能只是因为秦律这细致的关心触发到了她某些细腻的不曾被人发现的情感，使得她想靠吃东西来压抑。

明明刚刚跑过来的过程中，眼泪已经被她逼退了，可是因为秦律的话，她的眼睛又莫名地一酸，忍了好久的眼泪再次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秦律已经将车开出去不远了，因为一直注意着后座的情形，所以很快看到了楚曦在流泪。

他很想说点什么安慰她，但他终究没有出声。

还是让她好好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吧。

像她这样的人，在医院也未必曾放肆地哭过，如今哭出来也好，至少心里会好受一些。

20分钟后，到家了。

秦律将车子停下前，楚曦的眼泪就已经止住了。

只是那两个眼睛红肿得很，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曾大哭过一场。

但其实，楚曦最多也只是低声啜泣，从没哭出过太大的声音。

她就连哭，都很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