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大惊小怪？”小鸟眨眼看他，“在长安妖市时，你那些乖孙不是说了，回去就效仿你收容仙怪？”

“不！本质不一样！”

医官喝了口茶点头，“是不一样。神君大人虽看不惯玉帝素日作为，也与杨二郎也有嫌隙，设妖市亲野仙，恐怕是性情所驱，也是为了青先生，根本就没想过引发什么风潮，更没想过要借此同天庭牵涉什么干系，搅合神族同天庭的烂事儿混水……”

医官这么一说，寒少宇只觉得脑袋更痛，他早隐逸不问神界事务两千余年，没想到无意之举，竟然搅起这么大的风波，医官又道：“不过神君大人也不必如此担忧，毕竟你那臭脾气名震三界外，身又不在九天中，即使四海八荒的神族争相效仿以你为首同天庭赌气，就玉帝老儿那胆量，根本不敢拿你怎么着，天庭那帮武神想找你麻烦，也得掂量掂量轻重，您老大可以……”

“别！别说这些烂事儿，随便想想就头晕脑胀。”寒少宇道，“对了，我是真有事同你打听，听说九重天遣了小仙去苗疆同蚩方谈判，用了几车东西将受伤的武神们换了回来，是什么？我去轩辕神殿觐见，看君上愁容不展，不忍心同他议论这事儿，只好找你问个清楚。”

“铁矿。”医官答，“还有用于冶炼的其他矿石，九黎虽自蚩尤开始便擅长冶炼锻兵，至今却没有寻矿开矿的技术，这点神君大人该是猜到了。”

“果然如此。我是猜到，却不确信。”寒少宇又问，“那听说蚩方还回了礼，说是他娘最珍视喜欢的东西，用木盒装盛医官可知是什么？”

医官面现疑色，“有这种事儿？不知道呀，我没听说呀！”

医官的表现不像撒谎，他也没有撒谎的理由，若说这件事他没听武神提及，怕是那些武神伤重在身，根本没心思同他议论这个，而他也没问详细经过最近都忙于诊治伤患，疏漏些细节也在情理之中。

还想提去后院问问那些伤重的武神，阿烈却在这时候推门而入，扶着气色尚佳的青鸾，吵闹着要回南郊调养，青鸾虽一脸疲色，见他却喜乐，看了几眼他身侧的青鸟，也同阿烈一般称作堂兄。

“青鸾将军的伤无大碍，就是需要调养些时日。”医官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对伤情也同样适用。”

寒少宇点头，“还有那些神族的伤兵伤将，烦劳您借我几辆车，烦劳您的弟子走一趟套车送他们去南郊。”

“这是小事。”医官自然应允，“只是神君大人不知，送往我处的都是有品阶的将领，还有更多伤重小卒，战败之后，悉数被抬回各族，由各族的医官诊治，我对此伤都无法，更何况各神地医官，如果可以……”

“我妖市的医官脾气怪的很，又是只懒兔儿，素日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让他各处跑不可能，将神族的所有伤士送妖市更不可能，为今之计，只有回去叫他写些方子，我再遣人送往各处，不过药能救命却不能完全治愈，要根除毒伤得动刀，但切哪里留哪里，得你们跟兔子去学，我不懂，也说不出门道，待医官有空，我在南郊设酒邀您常住。”

“我也正想向那位兔子神医讨教一二，玉帝有了回信儿，定不辜负神君大人美意！”

又同医官扯了几句闲，待那些小徒准备好车，带了十余员毒伤的神族将领赶车回了南郊，阿烈赶车带青鸾先行一步，寒少宇看她着急，干脆让医官府邸的小徒跟着一起，他同小鸟驾云慢慢悠悠晃在后面。

“知你有话要说。”小鸟果然聪明，停了步子站在云头上，“是想恳求我说服阿水和妖市的仙怪？”

“他们最听你的。”寒少宇答，“放下恩怨诊治天将是大义，天庭那帮狗神仙虽然很讨厌，心也是肉长的，玉帝老儿虽然小心眼，却不是掂量不清轻重的主儿，那些天将一定会来妖市，其中肯定有曾经伤害过仙怪们的武神，你那些相熟……”

“这忙我可不会帮你。”小鸟驳得当然，“兔子早年和他爹相依为命，虽然没在那场风潮里失去家人，仙怪们的遭遇他却看在眼里，你是千年应龙，是神君大人，你从未经历过那些事情，所以今天才能站在这里同我说这些话，才能说出什么大义，什么是大义？狗屁大义！”

“什么叫我未经历过？”

寒少宇有些生气，他以为同他成亲，就能跟他并肩面对所有问题，可眼前的这只鸟儿，还是一棍子将他打死，他是千年应龙是神君大人，可又能怎么样呢？这个神君大人并不是他想当的，于什么名利什么地位，他从未奢求过。

“那些年我是不知仙怪的境况如何艰难，但神界如何追杀那些有道行的仙怪，我看在眼里，说什么大义，还不是为了妖市的境况更加安稳，天庭需要那些武神，武神没了，天庭没了，谁去管理三界？”

“三界？”小鸟冷笑一声，“没天庭之前，三界不是好好的，我怎么觉得那些年的境况反而更好？”

寒少宇不喜欢这样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这种冷笑同他温润的俊脸不搭，再争论下去，也只是伤他俩的感情，于是道：“我不想同你吵架。”

“是我乐意吵？”

小鸟扭头便走，寒少宇心里一慌，钳了他手腕，“你不要走。”

“松开。”小鸟似乎有些动容，“我只是不想搭理你，不走。”

默默放手，小鸟驾云故意与他拉开颇远的距离，他一路走，寒少宇一路追，可他是青鸟，无论飞行还是驾云的速度都很快，他俩之间总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就这样一直僵持，直到夕阳日落，夜色悄悄弥漫山野，远远看见南郊神殿和妖市的灯火，才从云头上翻下来，小鸟走了几步，停了，寒少宇忙跟上，踌躇不安不知如何开口。

“我走累了。”小鸟未转头，“你背背我。”

忙近前欠了身子，背上徒然一重，小鸟箍上他的脖子，紧贴他的脊背，暖暖的温度透过衣料穿来，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慢慢归于平静。

“不生气了？”

“不值得。”小鸟答，“我同你这个傻货计较什么？万一把你气走，让别人捡到床上去，那我这么些年才是活进了狗肚子里。”

寒少宇笑了两声，“不会，没人能捡走的。”

“指不定呢。”他道，“不过你不想做的事情为何要提？你大可以在轩辕殿就告诉你的君上，让他把神族的兵将给兔子医治不就完了？”

“那玉帝知道这件事，倒是不会难为我，却会难为君上，有些事情，提了比不提好，提了算我虚伪一把，他送不送在他，我治不治在我，反正我同玉帝互看不顺眼，也可以拒绝。但大鸟宝你想过没有，以前没有天庭三界依然太平安稳，是因还有白善还有昊彦公子那么些有能耐的神族，而那时四海八荒的神族兴盛，上古诸神大多也都在，而今境况不同往昔，天庭虽然腐朽，却到底制衡三界，要是缺了这些武神，谁知世道会乱成什么样子，这是大局，恩怨拗不过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