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这话问出，寒少宇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张了半天口支吾半晌，也未憋出一句话来，小鸟郁闷看他一眼，显然是不喜欢那两具石塑的，寒少宇没想到自己尽心筹备的“惊喜”第一眼竟栽了跟头，不禁有点郁闷。

“你是不是饿了？”

先下了马，抬手，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从小鸟嘴巴里飘出来，没魂般飘入耳朵，小鸟看他一眼扫那些神仙，看他们的眼神颇警惕，就这么一眼的工夫，寒少宇竟然攒了一掌心薄汗，生怕他来句“这亲我不成了”，踹一脚小火调转马头扬长而去，独留他在风中凌乱。

好在小鸟很给面子，顿了片刻，伸了白皙手指握了他的手被他扶下马，嘴巴里蚊子哼哼般答：“我一早就被阿烈赶起床忙活打扮，到这个点儿就喝了几口酒润润嗓子，别说虫虫，一粒米都未进，你觉得呢？”

那难怪那两尊石塑不讨喜被嫌弃了！

“再忍忍。”

寒少宇偏头从眼角挤出一点目光去瞥阿烈，阿烈回敬他一个白眼。饿肚子的感觉并不好受，眼下他俩被一众神仙围观，是箭在弦上骑虎难下，这场面必须得过，所有流程也必须得走完。

“如果没有那帮神仙盯着，我现在就弄些吃食投喂你，可被他们盯着我也浑身不自在，小鸟你再忍忍，等妖市开市大典我去让牙将弄些吃的给你。”

“算了我也没那么矫情，照规矩走吧。”小鸟掸了红衣下摆的尘土被他牵着走，“说这句只是跟你解释，我饿得头昏眼花，哪儿还有闲情逸致去观赏什么石塑雕像，看那盘盘曲曲的就觉得是虫虫……”

已经饿到这个份上了么？

那刚刚兔子吃香蕉的时候怎么不提，他要是早说他一定去找兔子抢香蕉，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早知道刚出殿偷偷藏两块糕点也能救个急。

几个相熟带头围上来，都是各神地的后辈，他们身后是龙族一些关系较好的水君，接踵而至是天庭的神仙，除了轩辕殿的值殿天官和殿统领小鸟儿已经认识了，更多不熟，寒少宇只好一一引见，小鸟虽是野仙但个性温和涵养很好，一一同那些围上的神仙搭话，他们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言谈举止相当得体，那张白皙俊脸唇挂浅笑，完全看不出饿肚子难受折磨，众神仙见他眼里都是惊讶之色，似乎没想到这世上有野仙竟然如此识大体，看他应龙神君得此‘美人’目光也是艳羡，当然也有下流的在小鸟身上扫来扫去，被他一瞥又迅速收了，寒少宇被那些色眯眯看小鸟的目光弄得很不痛快，不过今日是他大婚，也只能忍了没有发作。

最后是天族，除了下了天牢的轩和不会走道还在娘亲怀抱嗷嗷待哺的，几乎全到齐了，西海南海北海三位大水君起了头儿，整齐划一的叩首跪拜，整齐划一的“恭贺祖父（父祖）同小凤公子新婚大吉”，小鸟看着跪了乌拉拉一片的‘晚辈’，笑容有一丝僵硬，寒少宇也觉尴尬不适，心中将轩那混账儿子骂个半死，那个混账莫不是真当自己种猪，这么些年就没干别的专下龙崽子了，这么一大片跪在这里，真是让他让小鸟都尴尬死了！

好在那三位水君颇温和体贴，又说了两句恭维的话，便率一众孙孙起身，凤熙走过他，看着是作为凤族族长招呼诸位神仙相熟，一双眼睛却扫过一干天族孙孙，到他身边，站定耳语：“二表兄，东海水君没来。”

“喜帖早发了。”寒少宇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开典，他爱来不来，不来拉倒。”

被他牵着的手紧了紧，小鸟低声道：“一个水君而已，怎么惹得你们动这么大肝火，你是同我成亲又不是同他成亲，他爱来不来不来拉倒，你就不要计较了。”

“说的倒是。”寒少宇答，“可听说最近这位东海水君的派头很大，过个寿宴竟然要求其他三海向他朝贺，还说我这个祖父眼要是不瞎，定会在君上面前举荐他做天君，你说他是哪里来的自信，想我举荐他，我办婚事他却不来，他这样的派头，他才是祖宗，我这个祖父又算得了什么？”

小鸟摇头什么话都未说，寒少宇知他不喜自己如此计较，但东海水君骄纵已久，是天族的大毒瘤，这个毒瘤君上早有除他的意思，另外三海水君也多受其害，天族到底是他那个混账儿子建立同他有撇不清的关系，如今天族无主，难不成要任这样的毒瘤溃烂流脓长成毒疮？

“先记着这笔，找个机会到君上面前参他一本。”

凤熙听罢笑了一笑，“我也正有此意，前些日子我西荒一个信使路过东海，东海水君那爱妾的兄长竟然拦了我的信使讨买路钱，二表兄你说他是哪儿来的勇气，真当东海是自家开的不成。”

寒少宇摇头未答，小鸟若有所思听着他俩说道，也没露出厌恶的表情，八成还觉得神仙们勾心斗角挺有意思。

“不过二表兄，我估计你去君上面前参他没用。”凤熙道，“你知道如今君上头痛九黎的事情分身乏术，而这东海水君是天族内的一颗大毒瘤，有几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和他一条心不说，底下还有些天族龙族的水君也抱上了这棵大树。要整他就得把这一窝连根拔起，他们作出的事情君上未必不知晓，能放任他们如此猖狂，肯定是懒得分心去管的，即使你我两道书信打到君上面前参他，撑死也就是被招上九重天呵诉一番，起不到什么作用不说，还会让他知道是谁要整他，这是打草惊蛇，你打蛇不死，定被蛇咬。”

“那就找机会弄死他。”

寒少宇一句话出口，凤熙目光闪了一下，唇边慢慢绽开微笑，“正合我意。”

一路携小鸟的手入妖市，脚下的青石砖均雕海棠花纹，他可不会学乌鸦，万不会雕小鸟在上头供人踩踏。凤熙走远去帮衬夫人妹妹，小鸟得空便拽了他一把，寒少宇知他有话要说，便将步子放得慢了些，等小鸟开口，小鸟却一直没说什么。

“是不是觉得我同你堂兄特别残忍？”

终于耐不住率先开口，小鸟特认真看他，勾唇一笑，“不觉得。我爱你很久，自然知道你骨子里如何，若不是那个东海水君混账过头，若不是他招惹了西荒招惹了堂兄，你们不会如此针对，你记不记得我早说过，你同你兄长还有堂兄，你们都是顶好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