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熙说，这凤凰冢开山为陵，整座山由内打通，山顶是石刻的凤凰雕像，双翼向日而展，尾翎随风飞扬，整体成涅盘状，栩栩如生。

寒少宇对此不感兴趣，反正从入了凤凰岭开始他就是活瞎子，到这山洞附近更绝，若不是被小东西刚刚牵着，八成摔得娘亲再世也认不得。

洞附近森冷瘆人，凤熙开启结界，阴风便自洞里吹出来，小东西不自觉朝他靠来，结界一开，寒少宇终于舒了口气，洞中没有迷雾，视野豁然开朗。凤凰一族在丧葬之事多有创意，洞壁四面开着整齐的方形**，一圈石梯沿着四面洞壁盘升至顶，每隔三丈左右架着灯盘焰火，石梯背侧则是一片水潭。

凤熙吐了口火，手里的包金扇子一挥一扇，那团火焰散成无数火苗向各灯盘飞去，灯盘中有灯油，火苗落入“噗”地一声烧起来，洞中更加明亮耀人。

“连个机关都不设，你对这里的结界也忒有信心了吧？”

寒少宇看着四面方穴问了一声，洞内倒是没有陈腐臭气，想来都透过顶端自然形成的裂隙透了出去，每一处方形**都散落白骨，一只凤凰一个坑，穴侧有一块被磨光的石板，隐约刻着些字，大抵都是此鸟姓名生平之类，大概一瞧，最上面的四圈都是满的，到了第五层再往下，却都是空穴。

看来诸神族混战，凤族当年虽然脱身及时保住了大量族人，可从墓葬来看，还是遭受重大损耗，凤熙刚说此处是葬凤族先辈的完整尸身，岭上却是独立成冢葬的是残骨，而这里葬的凤凰数量根本无法同岭上相比，甚至上代凤族首领元凤祖君的尸骨也是残缺，如此情景，已非“凄惨”二字可以形容。

小东西抓着他的手，已泌出一层薄汗。

“紧张什么？”寒少宇道，“要见的那个是你父亲，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小东西摇头不语，目光沉郁，干脆停下步子，倒是能够体谅自家小鸟心境，但这个沉郁痛绝的表情委实扎眼，莫说待会儿凤诚见了要怀疑他怎么着他了，就是寒少宇自己也怀疑他是不是怎么着他了。

“放松……”

拍了拍小东西手背，拽着他继续向上走，以前没在一起时几回遇见，不是拿剑顶着他的喉咙就是威胁徐家庄的修士，那会感觉霸气得不得了，连他这个南郊应龙都被那股子凌然的霸气折服，有段时间时常做噩梦被青鸟执剑捅了，就差拜倒在那身青衣之下。在一起后这转变是怎么回事儿？除了几回调戏过火揍他，其他时候呢？霸气呢？凌然呢？让狗吃了吗？

不过这样也好，他在的时候他可以不霸气一点，可以做回一只小青鸟，靠着他活得随性自在一些，反正他总会包容他的，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境地。

“就是这里了。”凤熙掌心拖着一团火，守在第二层中央位置的洞口，“里面即是小叔父安息之处，二表兄你跟堂弟进去吧，我守在这里。”

“没什么不方便。”小东西不言不语窥向洞内，握着他的手又紧了些，寒少宇只能代他答，“你不是也很想见见你小叔父么？待会见了面，我跟他说清楚，你就跟我一道退出来，让阿臣跟他父亲待一会吧。”

凤熙点头，“也好，打过招呼，你我退出便是。”

进了洞，基本没有什么陈设，不过可以看出洞壁四周被精心打磨得光滑，凤熙拖着掌中火焰大致能看清洞内光景，可还是不够亮，寒少宇簇了些仙力在手，看了眼小东西，微微握了拳头笼住掌心蓝光，一口仙气照着拳头空隙一吹，再张开手，无数蓝蝶自掌心飞出，翅膀身体皆是冰制，只有身体正中一点仙力为蓝色，星星点点爬上洞壁，洞内一下子亮了许多。

“卖弄。”凤熙说了句。

“又不是冲你卖弄。”寒少宇抬指摸了吧小东西的下巴，“夫君变戏法哄哄你，好看不好看。”

“好看。”小东西终于笑了下，拍开他的手，“可我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寒少宇答，“但这不影响我拿你当小孩子宠。”

不大的空间摆着一副庞大的凤凰骨架，有些骨质已泛黄，有些地方却还是白的，骨架被清理地很干净，估计是凤熙定期派人清理，小东西沉着脸看着地上的凤凰骨架，原本清澈的眼睛通红。

“开始么？”

寒少宇轻轻拍着他的背问了一句，小东西不言，抬手簇起仙力，指尖青光就向那凤凰颅顶正中的幽光覆去，未及近前，被一只手握了，未撤回，寒少宇已抬起另一只手，将自己的修为渡了过去。

“说了不用你的。”

“凭什么？”小东西问得不客气，“是我见我爹。”

寒少宇眨了两下眼，“那算入聘礼。”

小东西踩了他一脚，“滚，谁拿修为当聘礼！”

想了想，回过味来又觉得不对，“明明是你下嫁！什么聘礼！”

丹元内储存的修为一点点通过右手渡过去，寒少宇心中算着，一百年没了，两百年没了，三百年没了……算到第五百年的时候，一道光柱从凤凰颅顶正中射出，光柱淡了些，渐渐映出一个年轻男人的影子，小东西睁大了眼，寒少宇看这男人面相又看青鸟，心说果然是亲爹，眉眼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凤熙那王八蛋真不靠谱，这对父子长这么相像，在轩辕殿前他看青鸟那么长时间竟然没认出来！

“小叔叔，阿熙无能，这么多年才带堂弟来看你……”

男人脸上掩饰不住惊讶的神情，仔细看了看青鸟，一声轻叹。

“不妨。”他道，“我本就不抱希望的，当年与她相聚短暂，分别仓促，竟不知自己会有个儿子，如今你能带他来见我，我已经很欣慰了。或者更确切点说是惊喜……”

男人的目光看了看凤熙，又道，“阿熙，你长大了。这么多年未见，你更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了。”

凤熙笑了笑，抬手一礼，男人的目光瞟到寒少宇身上，看了眼他的眼睛露出诧异之色，“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你的瞳色像极了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