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时光荒废在院里溪边，晚饭时桌上多了一道酒烧白鲤，某只小鸟边噙着筷子边点评他这南郊应龙很没有良心，寒少宇挑眉看了眼他盘侧的鱼骨头，一句未反驳，青鸟的筷子又伸过来，挑走了他盘中最肥的一块鱼肉。

“一条不够吃。”吃饱喝足，青鸟对他道，“下次可以多钓几条上来，你殿里的厨子真心不错。”

那下午是谁问要不要放了它的？还说他寒少宇很没有良心，明明是自己很没有良心好么？

“木头，你下午要去九重天么？”

青鸟趴在廊上问他，虽然笑得阳光灿烂，却总觉得他不开心。

“嗯，要去请医官。”寒少宇答，“可能要耗些时辰，我总觉得那条妖蟒出现的时机颇古怪，想跟医官说说，你要不要一起去？还是打算留在家里等我回来？”

他抱过来，大半张脸藏进怀里，声音闷闷的。

“我不喜欢你去九重天。”他道，“那些云太高了，那里的规矩太多了，你到了那里就感觉距我很远，我怕哪天你去了那里就再也不回来了……”

这样的担心有些滑稽，却对一个野仙而言合情合理，寒少宇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那一起去，九重天上虽然规矩很多，却没有禁止野仙上境这一条，你是我的人，那些神仙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这番提议确实说动了他，但小东西脸上还是有犹豫之色，“要不你拿个鸟笼来吧，我跟上回一样变成小鸟钻进去，然后你这样子将我提上九重天，我这样也不用担心坏了规矩或者给你惹麻烦，等你办完正事，再把我放出来一起回家。”

“我那样做就是真没有良心了。”寒少宇抱着他在他颈侧亲了一下，“你就这样跟我上九重天，坏了规矩我担着，以后都不用躲躲藏藏，你是本君的人，我倒是想看看那些九重天的神仙能说什么不好听的。”

寒少宇有预感他身边多个野仙这件事会在九重天掀起波澜，不过已有兄长同小白公子“神妖相交”在先，他倒不介意和小东西携手紧随其后。这天下向来不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有些陈规陋习若不打破，就永远横在那里。

小东西将一身羽毛变了件体面的锦缎青袍，寒少宇又从库里翻出件青翠头冠，一件翡翠腰挂，打扮妥当从房里牵出来，老凤凰扇着扇子哈哈直乐，说他们家的小鸟果然气宇轩昂朗眉星目，打扮成这样去九重天，绝对能让男仙折腰女仙倾目，二表兄这样的，就是勾勾手指乖乖跟着走。

寒少宇白了他一眼，牵着自家小鸟出门，虽然清楚老凤凰是瞎调侃，但心中还是担忧，小东西虽然身形算不上魁梧，但腰背修长，俊眉朗目，看着不算强健，但也不羸弱，有几分清秀官人的样子，还有几分逸出凡尘超脱仙境，虽是个野仙，打扮成这样上九重天也勾人的厉害，他竟然有点后悔没听从小东西的建议将他拿个鸟笼关起来，虽然此举很没有良心，但绝对安全，不用怕被居心叵测者拐走。

“别听他胡扯！”驾云时小东西揉了把他的脸道，“我这辈子都爱你，都只跟着你，只有你不要我的份儿，我断不会抛弃你的。”

寒少宇握着他的手摇头，他早经情劫，这世上的事儿说不清道不明，就拿他和四公主来说，也没有谁抛弃谁一说，只是情缘已逝，如今看来是孽缘一场，也不用想得太清楚，反正过去了便是过去了。

医官被他突如其来的造访吓了一跳，目光移到他同青鸟十指紧扣的手，差点晕过去，寒少宇扶了他一下，小东西想将手抽回去，又被一把攒住，握紧。

“忘性挺大。”拉青鸟进宅坐下，自找了茶杯茶壶斟满，“几月未见就不认得了？我以前可带他来过你这儿，他受伤还是你亲自施药相救。”

“哈？”

医官看向青鸟，小东西礼貌对他微微一笑，当初轩用竹签刺穿小东西的翅膀，寒少宇带他来此求医，可不就是这位医官施医施药，那件事情至今想起来还总会心疼，好在小东西皮肤很好，一般的外伤只会留下淡淡的痕迹，几日相处他几乎摸遍了他全身，也只在手肘内侧发现了那两枚毒牙印痕。

“你不认得也不能怪你。”寒少宇道，“他是青鸟，他身上有一件东西可以收敛仙气，你记不记得以前我带了只小鸟找你救命？”

提及此事，医官终于想了起来，连声称是，还发了一通感慨，说他当时看寒少宇划破手腕放血时癫狂的样子就觉得他对那只巴掌大的小鸟态度有些不对，没想到竟然成了眷侣，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诡异得说不清楚。

医官的眼睛好奇地在青鸟身上扫来扫去，倒是没九重天的其他神仙那样排斥和自视甚高，一路过来时他拖着小东西遇见了好些神仙，小东西被那些并不友好的目光瞧得很不高兴，几次三番都想将手从他掌心抽出，寒少宇一直攥着，最后干脆光明正大揽了他腰把那些目光一个一个瞪回去，后来到医官住宅附近几乎看不到什么神仙，他才晃了晃他的手轻松开心了点儿。

和医官说了下界经历，尤其提到那颗蛇胆，医官双眼亮光一现，他说蛇胆本就有清凉解毒的妙用，一颗两千年修为的妖蟒的蛇胆，那本身就是世上难得的灵药，这世上的事物本就相生相克，如果按寒少宇所说，那条妖蟒误事那种羽箭，体内的脏器肌肉均被那种紫色邪虫浸润，唯有这颗蛇胆还是干净的，那这颗蛇胆就有一定的驱除效力，而且蟒蛇无毒，倒是可以放开一试，不过详细状况还是得等他见到那颗蛇胆再说。

事不宜迟，寒少宇请医官随他去南郊取药，再动身前往北郊救治长兄，医官应了花了些时间收拾医箱，正待出门，却有一条黑影狂吠不止从外头冲入宅中，长嘴一张，就朝小东西咬过去，小东西簇了仙力在手一掌拍在那东西脑袋上，那东西呜呜了两声，寒少宇抬脚顺势将他踹飞出去，外头有人“啊”了一声，听动静那东西正砸在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