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表兄一整晚都有些奇怪，就倚在殿中的石椅上，抱着双膝凝望着后院的海棠花不知在想什么，吃晚饭时叫他他也不应，牙将还以为他又病了，差点飞到九重天去请医官。

凰烈担心就在殿中陪着，她哥说的是真没错，二表兄这性格，绝对是小时候被苍溟打傻了，旁敲侧击问了好久他才肯吐点消息出来，得知那些海棠是文成托百花仙子送来，凰烈不禁有些困惑。

“他俩什么时候搅在一起了？”

寒少宇摇头，“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凰烈扁扁嘴，“你收都收了，种都种了，还问我怎么看。难不成我说你给他退回去，你就会把那些挖出来给他退回去了？”

“不是……”二表兄终于舍得把目光从海棠花上收回来，“我是问你，你觉得百花仙子为什么要帮文成，你说他们……”

凰烈听出二表兄话里的意思吃了一惊，“不会吧！百花仙子可大文成三百余岁，她应该不会看上这么年轻的天族后生吧……”

寒少宇摇头蹙眉，他也觉得百花仙子不像是那种喜欢吃嫩草的老牛，而且她跟文成之前也没听说有什么密切交往，不过摊上感情这也难说，很久以前白善妹子不是还嫁了个小自己五百多岁的驸马，和那俩相比，百花仙子和文成三百余岁的年龄差距也就不算什么了。

只是……

只是文成是天族嫡出，他父君又是天族太子，若是平稳过渡有朝一日真登天君之位，怕是总有一天，天君的位置要文成来坐，这天族规矩颇多，尤其和龙族一样，三宫六院嫔妃小妾，后宫更是争风吃醋尔虞我诈，要是文成不辜负百花仙子还好，舍了天君之位四海八荒做一对神仙眷侣也是美谈，可若他舍不得，这百花仙子……

“怎么，二表兄心里不是滋味？”回神儿就看到凰烈直勾勾盯着自己，目光不可捉摸，“几天前还跟你表白的女仙转眼就瞄上别人，心里特苦，特不是滋味？”

寒少宇被如此埋汰哭笑不得，想说几句辩驳，又什么都没说，他越不说小表妹越逗他，最后只好叫了牙将来，去溪里挑了条鱼剁吧剁吧下锅，好歹是堵住了小表妹的嘴。

都是债主，都是来讨债的。

小表妹吃着鱼仍不打算放过他，寒少宇只好瞟着后院的海棠出神，又想起今日花匠说的那位海棠花仙，心说难道这位仙子和青鸟是有什么干系，他第一次遇见青鸟就是在一片海棠花林里，当时他又在烹茶，也是用酒糟在烹，那味道也是如花匠所说的茶汤微苦却浸着酒香，回味甘冽，入口难忘。

寒少宇肯定这不是巧合，但一个是脾气古怪的海棠花仙，一个是傲性的野仙，仔细思量，又实在想不通这两位之间有什么联系。

“二表兄，明天咱们去哪儿？”

凰烈问了句，寒少宇想了想，干脆将今天听到的消息说了，凰烈听完也觉得意外，“所以二表兄是打算查清楚这件事情，或者……你是觉得青鸟如果没地方可去，没准是在海棠花仙那里了……”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寒少宇道，“但也不排除他不在那里，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轻易让我们找到……”

“骄傲？”凰烈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二表兄你没发烧吧？你竟然觉得他骄傲？”

“他难道不骄傲？”寒少宇不解，“我看他一身筋骨都是傲骨，要是不骄傲，怎么什么话都不说就飞走了，赌气还带这样赌的，现在天儿这么冷，他在外头飘着吃什么喝什么？有人欺负他怎么办？”

“这话我爱听。”凰烈低头挑着鱼刺，“你能说出这话说明你还有点良心，你有良心这是一件好事，不过二表兄你还真说错了，我那未蒙面的堂哥在你面前真是一点也不傲性，不然不会怕你嫌弃他是野仙，两千多年都只化成只巴掌大的小鸟陪着，反正我觉得，你俩这性格……迟早得出事儿……”

“出事儿……”寒少宇更加困惑，“能出什么事儿？”

凰烈摇头却说不上来，吃了鱼又陪他聊了会天，拍手跑去厢房睡觉。

第二天一早将昏迷不醒的司命星君托付牙将照顾，寒少宇看着司命星君翻着白眼躺在床上地上嘴角还挂着些呕吐的秽物，顿觉一阵恶心，伸脚踢了踢司命的靴子，他的脚缩了缩，还好，还是活的。

“他这是吃了什么？”

凰烈不以为意，“不知道他下了什么仙药，看着药效还挺强，估计又是这几年太上老君无聊炼出的什么仙丹吧……哎对了，二表兄你要不要去库里拿几件女人用的东西，这趟拜访百花仙子顺便给她捎去，反正你也用不着，搁库里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尽早送人算了……”

“不要。”

寒少宇回得干脆，经过上回一遭，他发现女人家家用的东西那真不能随便送，他就送了根发钗，结果怎样，百花仙子竟然因此思慕，还借着他伤重的档口突然表白杀他个措手不及，最后又靠着他痛哭流涕，伤心伤情的，过了这么久想起当时情景，仍是一阵尴尬。

“那要是我堂哥回来了，你要不要送他些东西……”凰烈看透二表兄心里所想，借此机会逗他，“堂哥好歹陪了你两千多年，你说什么也该送他些东西吧……”

“他真肯回来，我那些私库随便去挑。”二表兄说出这话神情并不像开玩笑，“要是都看不上的话，那这间神殿我直接送他好了……”

这话让凰烈吃了一惊，看二表兄神情郑重，又暗自摇头，说傻又好像不傻，但关键时候怎么总是犯糊涂，不过他能说出这番话说明堂哥在他心里还是有些地位的，凰烈倒是放下些心来，看样子二表兄再续前情重温旧爱的可能性不大。

可能性不大就好，如今的四公主辗转下界如凡多年，又和元始天尊座下的金童子纠葛那么多世，这会儿人虽然在九重天上，心里惦记的一定还是下界她那个皇袍加身的夫君，听说那宇文邕也是一代枭雄，群雄逐鹿分割天下，要是没有帝君掺和，四公主在下界的日子过的一定不错，没准再几年还会有母仪天下的一天。

可惜啊可惜……

世事无常，估计那北周武帝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榻侧的宠妃美人，这回是被天神带走，药石无救，回天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