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瑶看向小胖子身后的男孩，男孩又黑又瘦。校服尺码很大，大的在身上晃。

男孩的头越来越低，两只手绞在身前，耳朵红的能滴出血来。他的红领巾已经被小胖子扯的不成样子了，松松垮垮的搭在脖子上。

男孩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肖瑶不需要再问都已经知道了结果。

但是肖瑶还是拿过小胖子手里的小汽车，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偷了汽车？”

小胖子骄傲的扬起头，“我翻他书包找到的。他还不给我翻，我硬抢过来的。”

说完小胖子还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孩，眼里带着兴奋，“周远航，明天我还要去学校告诉老师，让老师把你的小组长给我当。”

身后的男孩坑着头缩着脖子，仿佛有千斤重担压着他，让他抬不起头来。

他细细的身体在黄昏下显得格外脆弱，仿佛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推倒。

肖瑶对男孩招手，“周远航，你过来。”

那个叫周远航的男孩，听见肖瑶叫他，身体轻轻抖了一下。他的脚往前迈了一小步，又停住了。

“你快去啊！磨蹭什么！”小胖子伸手推了一把周远航，瘦弱的男孩经不住这股大力，一个踉跄往前栽去。

肖瑶赶紧伸手把他扶住。男孩很轻，肖瑶没用什么力，就能把他提起来。

周远航被肖瑶接住，抬头看了一眼肖瑶，黝黑的小脸上是惊慌失措的神情。

他的小脸上一片灰败的神色。

小胖子在一旁说，“姐姐，他是小偷，你叫警察把他抓起来吧。”

周远航不说话，绞在一起的两只手越来越用力，手指的关节渐渐发白。

肖瑶转头看着小胖子，温和的阻止，“小朋友，他不是小偷，这个汽车是姐姐送给他的。”

肖瑶伸手拉过周远航的一只手，把小汽车放在他手里，“周远航，姐姐送你小汽车的事怎么没和同学说？”

周远航身体一僵，惊讶的目光从手里的小汽车移到了肖瑶的脸上。

“啊？姐姐，这个小汽车是你送给周远航的？你为什么要送他啊？”小胖子吃了一惊，语气里有羡慕也有失望。

肖瑶看他们俩刚刚的样子，也知道小胖子经常会欺负周远航。

肖瑶神情严肃的对小胖子说，“因为周远航有礼貌，不会欺负同学。如果你以后也有礼貌，不推搡同学，不随意翻同学书包，不欺负同学，姐姐也送你一个小汽车。”

“真的？”小胖子听说可以送他小汽车，表情一下高兴了，“姐姐，那我要那辆黑色的小轿车。”

肖瑶点头，“可以，让周远航监督你。如果周远航告诉我，你做到了姐姐说的，姐姐就把那辆黑色的小汽车送给你。”

“啊~”小胖子听说让周远航监督他，明显有些嫌弃，但是小汽车的吸引力有点大，他还是无奈的撇撇嘴，“那好吧。”

说完小胖子就回去了，没等周远航。

周远航站在原地，还是保持刚刚僵硬的姿势，没有动。

只是他的身体直了起来，没有刚刚搭拉着脑袋时沮丧的样子了。

“周远航，过来坐，姐姐跟你说几句话。”肖瑶指了指身边另一张小凳子。

周远航一言不发的走过去，坐在肖瑶的身边。

他把手里的小汽车递到肖瑶面前，低着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肖瑶伸手，没有接他手里的小汽车，而是摸了摸他的头。

“周远航，你几年级了？”肖瑶声音轻柔。

“我五年级了。”周远航说。

“嗯，五年级，那12岁了对吗？”肖瑶问。

“对。”周远航说。

肖瑶看着他说，“12岁已经不是小朋友了，已经可以分辨事情的对错了对吗？”

“对。”周远航又说。

“那可以跟我说说今天的事情吗？”肖瑶问。

周远航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说，“我就是，就是很喜欢这个小汽车。我不是不想付钱，我妈妈要很晚才能下班回家，我想先拿回去玩，等妈妈回来了再来付钱。”

肖瑶看着周远航的眼睛听的很认真，听完以后她点点头，“所以你觉得你做的有错吗？”

周远航低下了头。

肖瑶顿了一下，又说，“以后你想要什么东西，一定要征求别人的意见。如果在没有征得别人的同意下拿走。这个叫什么？”

周远航声音细若蚊蝇，“叫偷。”

肖瑶嗯了一声，继续说，“所以不管你有什么原因，都要征求别人的同意。别人可以选择给你，也可以选择不给你。如果别人给你，你要懂得感恩，如果别人很礼貌的拒绝你，你依然要感谢。起码对方听完了你说的话，给了你尊重。”

周远航坐在肖瑶身边，他把小汽车放在肖瑶的脚边，“姐姐，我知道了。这个小汽车还给你。”

肖瑶拿起小汽车又塞回他手里，“姐姐刚刚说了送给你，就不会再拿回来。信守承诺，也是一种美德。”

周远航怔怔的看着肖瑶，他没想到这个姐姐真的把小汽车送给他了。

肖瑶转头看奶奶那边已经算好了账，便起身，对周远航说，“行了，快回去吧。家住的远不远，要不要我送你？”

周远航还沉浸在刚刚肖瑶对他说的那番话里，神情有些木讷，“不远，就在对面。”

周远航指了指不远处那一片灯火通明的平房。

“好，那你自己路上慢慢走。”肖瑶把凳子收回店里，帮着肖奶奶关店门。

“对了，周远航。”肖瑶喊了一声，周远航回头，“有人欺负你的话，你要告诉老师，告诉家长知道吗？不要一直被人欺负，欺负你的人不会因为你的沉默而放手，你的沉默只会让他们对你更加变本加厉。”

黄昏里，站在店门口台阶上穿着校服的姐姐，短头发，大眼睛，皮肤白的像雪，是周远航见过的最美丽的姐姐。

到了周末，肖爸爸终于休息了。

肖爸爸一早就起来了，对着镜子捯饬了半天。

肖瑶起来的时候，肖爸爸跟换过头似的，精神焕发。

“爸，今天要去哪儿啊？搞得这么隆重。”肖瑶打着哈欠进浴室刷牙洗脸，一到周末，就是她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

肖爸爸整理好了最后一撮刘海，对肖瑶说，“瑶瑶，今天不许乱跑啊，跟我去接妈妈。”

“啊？”肖瑶嘴里含着泡沫，抗议道，“你去接妈妈为什么叫上我啊，我今天还有一大堆事儿呢。”

肖爸爸凑到肖瑶身边，讨好道，“闺女，你陪爸爸去，啊。来，爸爸这里有10块钱，给你买点好吃的。”

肖爸爸拿了一张崭新的十块钱，塞进肖瑶口袋里。

十块钱零花钱可不少了，要以前，肖瑶肯定是乐坏了。但是现在，她觉得爸爸的钱给她，就像是左口袋的东西掏进了右口袋，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不过既然爸爸说了，那去就去吧。正好上次肖瑶给小月亮买的玩偶，一直没时间送过去，正好。

到了姨妈家肖瑶才发现，幸好她来了，不然肖爸爸今天是注定要无功而返。

因为肖妈妈根本就怎么理他，也没有要和他回去的意思。肖瑶的姨妈和肖爸爸坐在外面的房间聊，肖妈妈则和肖瑶坐在里面表姐的房间里。

肖妈妈气还没全消，脸绷得紧紧的对肖瑶说，“瑶瑶，妈妈再过阵子回去。你一会儿跟爸爸先回家，别听他的当什么说客。他自己的问题检讨了多少？一来就是回去回去的。”

肖瑶看情况不对，只能拿出杀手锏，伏在妈妈耳边叽叽咕咕了一阵子。

“岂有此理！”还没等肖瑶说完，肖妈妈就站起来了，“想看我们家笑话是吧，我还偏不让她如意了。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