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曲含缨正要起身，就被莫希月按了回去，无奈道：“你身体不好，不用如此多礼了。”

是的，再次见到莫希月，莫希月已经是大燕的皇后了。

她和莫希月的接触时间不多，但是莫希月对她却是极好，有时间的话会来看看她，也见证了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果然是个短命的人。

“听你父亲说，你最近的身体又不太好了？”莫希月问道。

曲含缨轻轻咳了一声，似是怕传染给莫希月，努力抑制着自己，还要将头偏过去。

“这有什么，我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能偷来这么多年，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曲含缨轻轻一笑，并没有沮丧。

或许就是这样，因为从小就知道自己活不长，所以随时做好了离开人世的准备。

可如果是一个身体康健的人，突然告诉他，你将不久于人世，怕是很难以接受，心情复杂。

莫希月微微皱眉，轻轻拍了拍曲含缨的手背，佯怒道：“说什么傻话，你这么好的姑娘，不应该这么短命的。”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

“皇后娘娘，人各有命，逆天改命是行不通的。”曲含缨一下子就猜到了莫希月要说什么，立马打断了她。

“一个从小就知道自己活不长的人，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的活着，忍受着父亲母亲怜悯的目光……算了，太累了。”

“我一点儿都不害怕死亡，我只是担心我的父亲母亲。他们……应该会很难过……”

经历过一次死亡的莫希月，非常能够理解曲含缨的这种心理，死亡嘛，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可是痛苦的，是还在世上的亲人。

莫希月当初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如果她的任务失败了，庄漠该怎么办，莫阁老和莫夫人又该怎么办？

还有莫希涵和莫延昭，虽然他们两个对她的情感有一些塑料（可能是因为她不是原来的莫希月，才会有这种感觉）。

但是莫希月相信，如果她不在了，他们也会很难过的。

她不过是在这里活了几年，尚且有这么多的牵绊，更何况是曲含缨呢？

她可是活了十几年啊，她的眷恋肯定要比莫希月更多、更深。

莫希月微微沉默着，并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曲含缨。

而曲含缨也并不需要她安慰，双目放空，仍在喃喃自语着：“如果我不在了，谁替他们养老呢？他们二老的眼界都不算开阔，又为人忠实，很容易被人骗，我不在了，他们该怎么办呢……咳咳！”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先把药喝了。”莫希月惊醒，连忙道。

曲含缨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她现在这个身体，吃药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不过是给家里增添负担罢了。

如果按照她的意思，就什么都别管了，什么时候身体坚持不住了，什么时候死就是了，何必浪费钱财。

曲家也不是什么大家族，曲父又不是个贪污纳垢的人，日子过的紧紧巴巴的，哪里有那么多钱给她吃药？

可曲含缨每次拒绝，曲父曲母就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态度强硬的不行。

曲含缨想了想，还是听从莫希月的话，把药碗端了起来，微微皱眉后，一饮而尽。

作为一个长时间吃药的人，曲含缨对这些药已经免疫了，赶紧吃赶紧完事。

“吃点儿甜的。”莫希月又执起一块蜜糖，递了过去。

曲含缨笑了笑，也没有拒绝莫希月的好意。

莫希月看着她，到了嘴边的话有些说不出口，犹豫道：“我这次来，其实是想告诉你……兄长……他要成亲了……”

是的，莫延昭要成亲了。

如果不是莫希月设计了莫希涵和柳皇后的假死，莫延昭早就该成亲了，结果她一番操作之后，耽误了莫延昭。

不过好歹莫延昭是个男人，不存在大龄剩男的说法，在别人眼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在他们看来，不可以娶妻，也可以找几个通房、侍妾什么的。

可他们不知道莫家的家风，莫延昭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独来独往的，真真是当的起一句“守身如玉”。

曲含缨的动作微微一顿，但是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柔声道：“那就提前恭喜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这么幸运，居然能嫁给莫公子。”

“是严大人的嫡女严若木。”莫希月观察着曲含缨的表情，低声道，“是媒人来说的亲，父亲母亲觉得合适，又见了那姑娘，就同意了下来。”

在莫希月眼里，最合适的还是曲含缨，如果不是曲含缨身体不好，又坚持不肯接受莫希月的建议，大概也轮不到严若木。

严家和曲家差不多，都是清贫的很。

莫阁老和莫夫人的考量和莫希月差不多，清贫没关系，家世清白、姑娘人品好就行。

严若木的性格比较内敛，容貌也是平平无奇，在京城没什么存在感，突然和莫延昭订婚，其他家都有些诧异。

“原来是严小姐，我记得我见过她，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和莫公子倒也合适。”曲含缨大概想了一下，有些虚弱道。

“皇后娘娘，替我祝福一下莫公子吧，希望他不要活在过去，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缘分。”

莫希月看着曲含缨脸上的笑容，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就甘愿看到兄长娶别人吗？”

“不是甘愿，只是我配不上莫公子，谁会娶一个短命鬼呢。”曲含缨继续笑道，笑容没有一丝裂缝。

“可是他愿意”五个字几乎脱口而出，可是看着曲含缨，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明明两个人两情相悦，各个方面也特别的合适，就因为身体原因，就要躺在病床上，祝贺他另娶他人，这是如何的讽刺？又是如何的难过？

可是这注定是他们两个的事，莫希月作为一个“外人”，还是不要随便插手了，做一个没有感情的传话机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