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公子。”锦瑟低声道，她低垂着头，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只是手有些颤抖。

“你……背叛我……”卫回川低声道，眼中是从来没有过的哀痛。

而锦瑟根本没有勇气去看卫回川的任何表情，她心里非常明白，她的背叛会带给卫回川什么样的伤害。

卫回川什么都没有了，他依靠着莫希月，努力为自己征求着生存空间，环顾四周，只有锦瑟一个故人，一个曾经的心腹。

正当他逐渐把锦瑟的位置摆的和自己一样，用真心去对待她的时候，突然来一个人告诉他，那都是假的，他身边根本没有一个可信任的人，锦瑟和他，也不过是虚以委蛇。

如果从未得到，他还能坦然接受，可是得到后再失去，让人如何能接受？

“呦，少庄主还不知道吧？锦瑟啊，是王爷手下的得力干将，这么多年，她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跟在少庄主身边。”管家不怀好意的解释道，“不然少庄主以为，以您当年的落魄程度，还会有人跟着您吗？”

卫回川全然没有听到管家的声音，他满心满眼都是锦瑟，希望她能够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她没有背叛，她是真心跟着他的。

然而锦瑟没有，她就那么无声的站在那里，瘦弱的肩膀上仿佛有千斤重。

管家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扎心的话，仿佛看到卫回川痛苦，他就很舒坦。但后来，卫回川全然听不见，他也就觉得有些无趣。

“锦瑟，动手吧，不要浪费时间。”管家冷声道，随手递给了她一把匕首。

锦瑟动了动，缓缓的从管家手中拿过匕首，双手微微颤抖着，仿佛是个第一次接触武器的孩子。但是谁都知道，锦瑟是一个老手了。

卫回川也逐渐从自己的幻想中走了出来，突然大笑起来，然后冷冷的看着锦瑟：“是我识人不清，才让人有机可乘，一次又一次的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动手吧，就算我到了地下，也一定会变成厉鬼回来找你们的！”

“少庄主，逞口舌之快可没什么意思。老奴也不是吓大的，少庄主的这点儿说辞，吓不到老奴。”管家见锦瑟迟迟不动手，皮笑肉不笑道，“锦瑟，你是要违抗命令吗？”

“你已经背叛了他，现在违抗命令……又有什么用呢？就算你现在救走了他，就能说浩远山庄里的内应没有你？还是能告诉他，他的行踪被泄露跟你没有一点儿关系，他被抓跟你没有一点儿关系？”

“算了吧，锦瑟，背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今天背叛了他，还可以是王爷的手下，你若是再背叛王爷，呵呵，那你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了！”

锦瑟承认管家说的很对，从前念在都是庄远的手下，管家对她也算是多有关照，可是她还是没有办法痛下杀手。

“动手吧。”卫回川也是脖子一横，什么都不怕了。

最多只是有点儿不甘心和遗憾吧，他这辈子活着的唯一支撑就是复仇，可是眼见着浩远山庄落在庄远手上，他自己被庄远追杀，就隐隐感觉到自己怕是做不到了。

但是他不敢流露出一丝情绪，因为害怕被锦瑟察觉到，他努力的在莫希月手下，努力和莫连城打交道，将自己充实起来，忙碌起来，但还是忍不住会怀念从前。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灰心丧气的人，可是浩远山庄易主，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他再也没有了从前的自信和勇气。

死了，或许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死在锦瑟手中，就不是他对不起锦瑟，是锦瑟对不起他了……

卫回川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只是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没有任何恐惧。

“听到了吗？动手！”管家怒道。

锦瑟颤颤巍巍的举起匕首，对着卫回川的脖子，眼中似乎有泪水留下，但卫回川没有看清，只听到了一声“对不起”，就感受到自己血液的凝固。

锦瑟的武功的确不错，连多半分的痛苦都没有给卫回川留下，他只是瞪了瞪眼睛，就直接软了身子。

“卫护法！”环玥门的人叫了起来。

锦瑟也再也受不了，匕首一下子掉落在地，身子也瘫软下去，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的手上明明很干净，她就觉得满是血腥气。

“好孩子，没什么好哭的，你在他身边的目的就是如此。”管家露出笑容，轻声安慰着，“好了，上面说，只要他一个人的命，其他人还是可以活着的，你收拾收拾，准备回王爷身边吧。”

锦瑟的动作没有任何改变，只低低道：“他是我效忠了十多年的人……”

“你效忠的不是他，是王爷。”

“他是我喜欢了十多年的人，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他分给我一些目光，我却亲手……亲手杀了他！”

管家忍不住微微皱眉，看上去有些不耐烦。

然而锦瑟并没有疯太久，她说完这句话，也不哭也不闹，就静静的瘫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安静的有些可怕。

“管家伯伯，我可不可以安葬了他？也算是成全我和他十多年的主仆之谊……”锦瑟突然道。

“上面并没有有关的命令。”管家一板一眼道，但是对上锦瑟的目光，他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不过你如果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有劳管家伯伯了。”锦瑟愣着目光，毫不客气道，“管家伯伯去忙别的吧，我想在这里静一静。”

“这里？”管家被锦瑟无常的举动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宁愿她哭闹，也不想看到这样一个无悲无喜的锦瑟。

隐约中，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锦瑟仍然没有说话，就那么枯坐在那里，整个人的思绪都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反倒是环玥门的人一直在声讨她，仿佛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管家顿了顿，嘴唇也有些嗡动，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