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我轻狂之王爷请自重
作者:伊人虹妆 | 分类:古言 | 字数:81.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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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天阴沉沉的,似乎一阵风过,就能飘下小雪粒来。这种天,家家户户都关着门在屋里烤火,村边陈大户家的宅子里,这会儿却热闹的很,厨房里的下人在那忙碌着炒菜,一样样热气腾腾的菜肴从厨房端向上房。
上房虽然垂着厚厚的门帘,但窗子却推开了一半,里面烧着热热的火炉,免得屋里人触了烟气。
一向吝啬的陈大户也没有对自己太太这样的举动训斥几句,反而在丫鬟又端上一盘菜的时候举起筷子对坐在上面的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点头:“来,来,舅兄,再喝一杯,这炒鳝糊是你爱吃的。”
陈太太也满脸堆笑:“哥哥,难得你回来,妹妹就有事想请教您。”
陈大舅一脸通红,用手盖住杯子:“罢了罢了,咱们自己人,何必那样客气?”说着陈大舅眉头一皱:“我听说外甥三个月前没了,妹夫啊,也不是我当着你的面说你,我妹妹嫁进你们家,这二十来年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没有什么不到处,这外甥没了,你想来或纳妾,或过继,这都由得你,只是一件,切不可因我妹妹没了儿子,就对我妹妹做些嘴脸。”
陈大舅的话让陈大户把手中的酒杯放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舅兄,舅兄,这话,今儿当着你的面我才敢说。这主意我心上早就有了,只是怕令妹……”
陈太太已经打断丈夫的话:“要纳妾,这家里必要添人口,哪里来的银子来养,若说过继,我只怕这过继的儿子不把我们夫妻放在眼里,也是难事。”
陈大舅也叹了一口气:“其实呢,还有另一个法子,雁儿素来聪明伶俐,美貌无双,若给她寻个很好的夫君,你们夫妻又怎么怕过继来的儿子对你们不好。”
很好的夫君?陈太太有些惊喜地看着陈大舅:“哥哥,你想说给雁儿什么样的人家?”陈大舅刚要说话,帘子又掀起,一个少女端着一碗热腾腾地汤走进。陈大舅先不放在心上,往少女面上一瞧不由露出惊艳神色。
少女十五六岁,身上穿的不是丫鬟穿着的衣衫,但也不是陈大舅的外甥陈若雁。最出色的是一双眼睛,如天上星子一样,似乎会发亮。
陈太太一瞧见少女,那脸顿时就拉下来:“你不是该在后面捡煤吗?怎么来这儿了。”
少女转头对陈太太道:“我也想在外面捡煤来着呢,谁知遇到张大娘,她说厨房太忙,让我端汤过来。”
陈太太的脸色更难看了:“既如此,你就下去,没得在我面前现眼。”少女也不以为忤,掀起帘子走出。
陈大舅通过这几句对话已经知道少女是谁,对陈太太:“这就是那个……”
“丧门星,下轿还没半个时辰,就克死了我的儿。”陈太太的儿子陈若木生来有些痴傻,到了十七八岁都没人肯嫁。陈太太没有法子,只能让媒婆拿了重金,买了一个穷秀才的女儿,就是方才的少女,姓方,名唤琼竹的,来给儿子做媳妇。
谁知琼竹生的虽然娇弱,她的娘也拿了银子,但琼竹的性子却是烈的,一到了喜堂,不等拜堂就掀了喜帕,口口声声不肯嫁。
陈太太着几个人按住她,也没按住,偏生那傻儿子见到这样场面,吓得大哭起来,混乱之中,陈若木失足落水,等救起来时候,人已经没了气。
陈太太见儿子没了,把琼竹恨得要死,当场就让人剥了她的喜服,琼竹见陈若木没了,反倒哈哈大笑,说这都是报应。陈太太更加愤怒,命人把她捆起来关进柴房。
又让人把秀才娘子寻来,要把那些彩礼都拿回来,谁知秀才娘子自从丈夫死后,穷的狠了,也不是那样好相与的,口口声声只说人已经上了花轿,就不再是方家的人。人既然在陈家,哪又再回方家的道理?彩礼钱是一个都不肯退,人也不肯接回来。
陈太太气的双眼直发蓝,却也无可奈何。想活生生把琼竹饿死呢,她又没这个胆,毕竟这村居人家,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于是就拿了秀才娘子的话,想让琼竹为陈若木守孝。
琼竹的烈性子真是到什么时候也不会改,一口吐沫吐在陈太太脸上,只说自己并没拜堂,也没入洞房,要自己的命容易,要自己为陈若木守孝,这是死也不能做的事。
陈太太不料琼竹性子这么烈,拿起一根柴就往琼竹身上打去,谁知琼竹任由陈太太打着,一言不发。
陈太太打的累了,陈若雁也来劝陈太太,索性就让琼竹先在陈家住下,做些粗使活,等到过上一年,这事情淡了再说。陈太太想想这也有理,于是就让琼竹在陈家住下,只是穿的是粗布衣衫,吃的是粗茶淡饭,每天天不亮就起,夜里天黑了还在做粗使。
原本陈太太是想磨琼竹的性子,等到一年之后,再转卖也好,谁知琼竹却全不以为然,就这样在陈家住下。日子久了,还和陈家的下人都熟了,仿佛她真是一个丫鬟一样。
这会儿陈大舅听出自己妹妹话里的怨恨,微微一笑:“其实生的也还不错。”
第66章
“什么不错,我和你说,舅兄,这姑娘,在这十里八乡,就没比她生的更好的了。”陈大户带了一点酒意对陈大舅说。这让陈太太又冷哼一声,陈大户吓得不敢说话。
陈大舅也晓得自己妹夫年轻时候也是好色的,自己妹妹和他也是打了多少场饥荒,都是男人,陈大舅还不晓得陈大户的心?不过这会儿不是说这事的时候,陈大舅只对陈太太一笑:“说起来,方才的事,什么都妥当了,不过还有一件为难的事儿。”
陈太太自从知道儿子是个傻子,就晓得后半辈子只能靠在女儿身上,对女儿的婚事看的格外重,这会儿听哥哥话中有话,急忙道:“还有什么为难。”
陈大舅神秘一笑,对陈大舅夫妻坐近一些,开始低语起来。
上房三人在低语,琼竹已经回到厨房,厨房的张大娘做完最后一个菜,已经在收拾残局,见琼竹进来就对她倒:“哎,你赶紧过来帮我瞧着灶下的火。”
琼竹晓得这是张大娘特地让自己暖和暖和,于是微微一笑就坐在灶前,张大娘抬头见琼竹一双手都布满了血痕,不由啧啧两声:“你啊,脾气怎么就这样拧,要答应了太太,这会儿,你啊,就是这宅子里的少奶奶,还怎么受这样的罪?”
“这样也很好啊!”琼竹拿起柴把柴塞进灶洞里,感觉到柴碰到了什么东西,用柴一扒,里面滚出两个圆乎乎的东西来。琼竹捡起这两个东西,用手拍了上面的灶灰,惊喜地说:“啊,两个红薯,张大娘,就晓得你对我好。”
张大娘把洗锅的水倒出去,回身对琼竹道:“赶紧吃吧,哎,太太也真是,让你吃的,还不如我们呢。”
“她买我进这家门,花了五十两银子两匹缎子两根银钗,我可比你们值钱多了,她巴不得要从我身上早点赚回来。”琼竹掰开红薯,一半给张大娘,另一半也顾不得热,就大口大口咬起来。
“哎,烫!”张大娘急忙阻止琼竹,琼竹却早已经啃着红薯,对张大娘微笑。
张大娘又长叹了一声,琼竹已经轻叹:“爹爹还在世的时候,他就常给我带红薯回来,在灶洞里烘热了,后来就……”
“你娘呢,也说不上她什么。”张大娘的话让琼竹苦涩微笑:“娘一个寡妇,之前就全靠爹爹处馆时的几两银子,爹爹没了,哥哥还要读书,这个家里,除了我,就再没有可卖的了。”
五十两银子两匹缎子两根银钗。那天当媒婆走后,琼竹记得娘把自己叫到跟前,指着这些东西对她说的话,让她千万不要对哥哥说什么,还说,等哥哥出息了,方家的日子好过了,你在陈家,日子也会好过的。
琼竹那时看着自己的母亲,感到一阵阵地悲伤,这就是那个在爹生前,对自己十分疼爱的娘吗?
“琼竹,琼竹,太太让你去上房。”一个丫鬟在厨房门边喊了一声,张大娘一见琼竹这神情就晓得她又想起旧事了,轻叹一声拉一下琼竹:“去吧,哎,我们女人,生来就是命苦的,别说你我,就算是太太,不也在这因为大爷没了,受了多少奚落?”
琼竹晓得张大娘是在安慰自己,急忙收起思绪匆匆往上房去,进了上房,就见陈家小姐陈若雁也站在里面。
琼竹和陈若雁差不多一般大,不过和身穿粗布衣衫的琼竹不同,陈若雁是陈家的掌上明珠。甚至连一向吝啬的陈大户,都答应了陈太太的话,让陈太太请了教养的女先生,从陈若雁七岁开始,直到十三岁,足足六年,都教养陈若雁,目的就是让她能配得上高门大户。
这样教出来的陈若雁,自然和别人家女儿有些不一样,因是冬日,贴身穿了松江布的衫子,外头是百蝶穿花的潞绸小棉袄,裙子也是石榴色的棉裙,亭亭玉立站在那里,一双雪白的手,就跟白玉雕出来的一样。
纵然琼竹是个女子,也不由在心中赞了一句,陈若雁的确是个美人。此刻这位美人正笑盈盈地看着琼竹,琼竹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自从进了陈家这三个月,对这位大小姐,琼竹只见过几次,听张大娘说,这位大小姐每天就在房内读书写字弹琴作诗。
说这话的时候,张大娘不免要撇一下唇,说女儿家学这些做什么?还不如多学学针线刺绣,以后嫁到别人家也好当家。
对这样的话琼竹虽然心里反对,但还是不会当面说出来。此刻见陈若雁的微笑,琼竹不由在心中羡慕地叹了一口气,能够只读书写字,不去理会这世间的纷扰,这是多么好的福气啊?可惜这世间,有这福气的人不多。
琼竹自个在思量的时候,陈大舅也在打量着她,陈太太面上虽有不满,但也在等着陈大舅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陈大舅对陈太太点头:“不错,妹妹,这样的人,的确不错。”
陈太太忍不住狠狠剜了琼竹一眼,这才对陈大舅道:“难道就没有别人了?我们家里还有好几个丫鬟呢,还有这村里的佃户。”
“那是什么地方?妹妹,也不是我说句大话,若非太祖爷爷定下的章程,别说你我,就算是县太爷的千金小姐,进到那种地方,做个使唤丫头,别人还要嫌弃呢。更何况那些村姑从不读书,连个礼都不会行。”
陈大舅的话里一股嫌弃,琼竹听到陈大舅的话不由皱眉,那种地方?什么地方,竟然连官家小姐进到里面,都只能做个使唤丫头?
陈太太和陈大户夫妻不过是三家村的富户,就算陈太太比丈夫多读了两本书,多认得几个字,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就是县城,见过最大的人物就是知县太太。并不晓得陈大舅这话里有些夸张唬人。
因此陈太太收起自己的念头,对陈大舅道:“哥哥,这么说,那地方难进,我们女儿……”
“雁儿是我外甥女,我在那府里也有十来年了,什么事儿不清楚呢?就按我们说的去做。”陈大舅就差拍了胸脯了,这样的保证让陈太太夫妻吃了定心丸,于是陈太太满面堆笑地道:“那就谢谢哥哥了。雁儿,赶紧来给你舅舅磕头。”
陈若雁应了一声,就要上前给陈大舅磕头,陈大舅已经双手扶住自己外甥女:“使不得,使不得,若真成了,那可就要舅舅给你磕头了。”
“舅舅!”陈若雁有些娇羞地喊了一声。陈太太夫妻也在旁边笑起来。这让琼竹越发摸不着头脑,陈家似乎在商量什么大事,可是这样的大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毕竟现在自己在陈家,连个粗使丫鬟都不如。
琼竹还在想,陈太太已经喊了一声:“琼竹,你过来,给大小姐磕个头,从此以后,你就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了。”
自己,做陈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琼竹伸手指一下自己的鼻子,一脸疑惑。陈若雁微笑着对琼竹道:“娘说,我渐渐大了,身边几个丫鬟都不伶俐,看中你聪明又伶俐,就是你了。”
琼竹心中腹诽,但仔细想了想,做陈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总好过现在做粗使。不过琼竹还是不愿意磕头,只对陈若雁道个万福:“见过小姐。”
琼竹的举动让陈太太的脸又拉下,陈大舅倒点头:“如此也算有主见。姐姐,外甥女要和这丫鬟相处好了,也是件好事。”
既然如此,陈太太也就没有再发火,而是让琼竹服侍陈若雁离去,并叫来管家,让她给琼竹准备几样衣衫首饰。
等人走了,陈太太才对陈大舅道:“哥哥,我就怕这姓方的不服。”
“这有什么可怕的?妹妹,我告诉你,为何挑中了她,当日婚书还在吧?有了这个,就算她飞上了天,也能把她拽下来,这是其一。其二呢,她毕竟没写过卖身文书,比别的丫鬟不同。至于和外甥女相处好了,情同姐妹更好,等进了王府,王府的妻妾之别可是和你们家不一样的。”
陈大舅的话打消了陈太太的疑虑,陈太太舒心一笑:“既然如此,哥哥,就全靠你了。”陈大户也张罗着要再敬陈大舅一杯酒,陈大舅把手一摆:“我这也是为了自己!”
陈太太已经笑了:“说的好,六亲同运!哥哥,真成了,不管是陈家,还是吴家,都会越来越好过的。”
陈大舅端起酒杯:“就是这话,干了!”三个酒杯碰在一起,三人一口喝干杯中酒,都志得意满地笑起来。
陈若雁房中琼竹已经换上了新衣衫,虽说这衣衫不如陈若雁身上的,但比粗使丫鬟穿的,要好上许多。
陈若雁已经打开梳妆台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东西,对琼竹笑着道:“快过来,你擦上这个,我保你啊,皮肤过上几天就又滑又嫩。”
琼竹接过盒子打开闻闻,见是一盒香脂,闻着喷香,瞧着也比自己爹在世时候,自己用的要好很多。于是琼竹把盒子还给陈若雁:“大小姐,这太贵了,我不敢要。”
“给你你就拿着,我多着呢。”陈若雁说完就对房中另一丫鬟叫道:“小翠,收拾好了没有?以后这端茶递水的,你就交给琼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