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统领目瞪口呆地盯着莫云杉，半晌才不无哀伤地说道：“你姐姐，你姐姐，你眼里是不是只有你姐姐？我现在可是你的相公，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你如何能只想着你姐姐？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有没有为我们的家想过！？我现在也是你的家人啊！你就只管你姐姐吗？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重要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莫云杉哑口无言，为难地挠了挠头发，无助地看向东方素。

东方素上前拉住莫云杉的手劝道：“云杉，妹夫说的没错，你的确不应该再跟着我东跑西颠的了。其实，说起来，阿耶和阿娘也不该再跟着我。他们真正想要赶走的是我，我一个人离开就好了。只是你们留下来，我怕他们拿你们做文章。”

说着，东方素看向马统领说道：“妹夫，要不这样，你跟我们一起走？要知道，现在太子衍被废，你是他府上的旧人，最好的情况就是不被重用，最坏地情况甚至可能丢掉性命。所以，我不太建议你继续留在安榕城。或者，如果你想要追随太子衍的话，那你就带着云杉一起去吧。”

东方素拉起莫云杉的手，将她的手塞进了马统领的手里，语重心长地说道：“云杉，既然你说了要听我的话，那你现在就听好了。你现在已经成家了，不能只想顾着自己，无论什么事情都要两个人商量着办，明白吗？”

莫云杉哭丧着脸：“姐姐，你是不要我了吗？”

“我怎么会不要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只是现在你要多考虑一下你自己的家庭。你们两个人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接下来怎么办，我先出去了。”东方素说完，深深地看了马统领一眼，又拍了拍莫云杉的肩膀，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在东方素走出去的瞬间，听到了莫云杉的哭声和马统领无奈的叹息声。

这是一个令人伤感的夜晚，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不仅对于东方素一家人来说是如此，就连安榕城的百姓也始料未及。

五更天时，正是天色最暗的时候。

西城门已经打开，几辆马车缓缓前行，马儿仿佛还没睡醒，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往前走着，车夫也打着哈欠，并不急着催促马儿前行。

车内的徐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唯恐马车地动静将他吵醒。

王衍坐在另一辆车内，一手挑着车帘往外打量着安榕城。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安榕城了吧？这座自小生活的城市里留下了无数的回忆，他甚至认定自己将来会成为这里的主人。可是现在他却要离开了，不，是被流放，是无召不得返回，是再也不能随意进出了！

正想着，一直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较小的白色身影伏在高头大马的背上。

东方素！王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可瞬间神情又黯淡下去，猛地缩回了车厢里。现在的自己是这么的狼狈，他不要被她看到自己这么不堪的模样！

马蹄声经过车厢外跑到了最前面，片刻之后，整个车队停了下来。

又过了一阵，马蹄声再次响起，缓缓地停在了王衍所在的车外。

“我是东方素，我想你现在可能不想见我。不知道我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今天我也要离开安榕城了。我打算先将家人安排到北岷雪山去，那里毕竟算是我的地盘，又没有离开蜀国，不会被人说投敌叛国。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镜子么？你收好了，随身带着，如果有需要的话就找我。不过，这次的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我觉得背后可能有什么阴谋。你此去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我让小鹦哥和阿旺护送你，路上多少会妥当一些。”东方素不紧不慢地说着，声音并不大，却每一字都重重地敲在了王衍的心坎儿上，让他心里阵阵心疼，疼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坐在马车外的顺德哀伤地望了一眼紧闭的车门和窗帘，悄声对东方素说道：“东方法师，您别见怪，太子，不，公子他……”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东方打断了顺德的话，跟着将一个大包裹塞进了他的手里：“这里头有些细软和吃食，你小心收好了，路上用得着。就算不为大人着想，也要为小公子着想，千万仔细着，有事儿就叫小鹦哥和阿旺。他二人平时可能有些小脾性，但是绝对不会违背命令，一定会护送你们平安抵达。”

顺德抹了抹眼泪，抱紧了手中的包裹，又瞧了瞧东方素身边两名仆从打扮的男子。

“我是小鹦哥。”一名顶着一头小辫儿的男子向顺德打了个招呼。

“我是阿旺。”一名嘴很大，笑起来有些憨厚的男子也向顺德问了个好。

顺德连忙冲二人打了个招呼，狐疑地瞧了两人一眼，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是否真的像东方素说的那么好。不过既然是东方素送来的人，自己也不好拒绝，不管怎么说，多个帮手总是好的。

“多谢东方法师了。”顺德眼泪汪汪地说道。

头前领路的人冲后面喊道：“时候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顺德抹了一把眼泪，冲东方素挥手，哽咽着说不出话。

东方素也向他挥手告别，眼睛看向车厢的窗户，却始终没能看到王衍。

“一定照顾好他们！”东方素又叮嘱了阿旺和小鹦哥一句，目送二人打马追上车队，随着车队一起缓缓前行。

天色微光，雾霭弥漫，长长的车队步入其中，渐渐隐没了踪迹。

东方素暗自垂泪，又默默地矗立片刻，听到身后有人经过，这才回过神来。从来世事不由人，再感慨也没有任何用处，自己还有应该做的事情，家里人还在瞪着她呢！

强摁住心中纷杂的情绪，东方素轻呼一声，调转马头向北门奔驰而去。

王衍躲在马车里，刚才东方素的一字一句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顺德敲了敲车门探进脑袋，将东方素交给他的包裹给了王衍。

“公子，您怎么能不见东方法师？”顺德本来想说“最后一面”，一想觉得不吉利，慌忙打住了话头。

“唉，相见不如怀念。缘分若是尽了，再也强求不来的。”王衍盯着手中的包裹，哀伤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