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杉心里一阵没来由地憋闷，快步走到李青身旁，伸手帮他把手上的茶水拿下，摆放在桌上。

李青站直了身子，也觉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说道：“不知道二位小娘子是如何得知李某人的住处的？”

“哦，事情是这样的。”东方素说着，又习惯性地称呼李青为李侠士，接着说道：“因为家里新制了米酒，今天刚好开封。家母让我们给李侠士也送些过来，于是，我就向洪捕头打听了你的住处。”

莫云杉抢着说道：“对了，还有，想着明天要去雪山了，路上见着卖棉鞋的，便给李大哥买了一双，也不知道合脚不合脚，你穿上试试！”说着，莫云杉便迅速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双黑色的棉鞋。

朴实的黑土布鞋面，没有任何装饰，针脚倒是细密均匀。厚厚的千层底，摸着挺扎实。李青接过棉鞋，笑着说道：“多谢莫小娘子费心了！”

“你不试试合不合脚？”莫云杉问道。

李青犹豫了一下，点头在一旁坐下，脱下自己脚上的软靴，将棉鞋套在了脚上。

莫云杉这时才注意到，李青脱下的那双软靴比她送的这双棉鞋好了不知多少，且不论上面的花样纹案，单论质地就强出许多。一看到这个，莫云杉心里又揪紧了一下，暗自咬紧了嘴唇，心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嘿！挺好！暖和！很合脚！”李青一点儿也没有嫌弃的意思，高高兴兴地穿着在莫云杉面前走了两圈，莫云杉激动地脸上一热，心头一暖，轻声说道：“李大哥觉得合脚就好了，快换下来吧，上了山，能御寒就行。”

东方素在一旁抿着嘴，笑看着莫云杉羞怯的模样，一言不发地端起了茶杯，心里回想着晨早去找洪捕头的情形。当时洪捕头就告诉她，李青是太子府的人。当时东方素心里就狐疑，那跟着李青一起的王公子说不定就是太子。而且，就从她施展望气术的结果来看，那位王公子非富则贵，想来是错不了的。

就在东方素出神的时候，李青已经换好了鞋子，将那双新棉鞋又放回了包袱布里，卷好了放在一旁。

“这坛子酒就是你家新酿的？”李青瞧向东方素问道。

东方素回过神，点头说道：“正是，李侠士现在便可尝尝。我阿娘亲自酿的米酒，虽说不得是远近驰名，却也味道甘醇。”

李青说了声“那我就不客气了啊！”，便三下五除二打开了坛子的封口。那封口一打开，米酒香甜的气息便弥漫开来，像是顽皮的孩子在人的喉咙里拽了一把，直挠得李青咽了口唾沫，一叠声地赞道“好酒！好酒！”。

站在一旁的莫云杉连忙将一个空茶盅递给了李青，李青抱起酒坛子倒了一盅酒。但见这酒色呈半透明的乳白色，里面还飘荡着几粒饱满的晶莹的米粒。放下酒坛，端起茶盅，李青一仰脖子，便将这杯酒倒进了嘴里。

莫云杉和东方素都盯着李青瞧，想要知道他喝了觉得味道如何。李青闭着眼睛，咂吧了一下嘴，神情愉悦，摇头晃脑地吟道：“秦洪美酒郁金香，茶盅盛来银月光。”

“哇！好诗，好诗！没想到李大哥不仅武艺高强，还能作诗，真是文武双全！”莫云杉在兴奋地拍手笑道。

东方素眉头微拧，片刻后展颜笑道：“这两句原是‘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吧？”

“哈哈哈，东方小娘子果然是聪慧，正是正是。我哪儿会作什么诗，不过是有感而发，把太白的诗句拿来改改罢了。”李青嘿嘿笑道。

“李侠士过谦了，你这两句改得也不错啊，秦洪正好是我阿娘秦洪氏，茶盅也对应了原作的器皿，但不知，这银月光是什么？”东方素不紧不慢地说道。

“嘿，我见这酒色，便想起了月光，就如东方小娘子所说，也是为了合着原作，就用了银月光了。”李青有些腼腆地答道。

莫云杉咬了下嘴唇，连忙说道：“银月光好呀！不如，阿娘这个酒，以后就叫银月光，也是有了名字了！是不是？”

“嗯！云杉说得是！多谢李侠士赐名。”东方素说着，半开玩笑地冲着李青一抱拳。

李青脸上微微有些泛红，略显尴尬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应该是我谢谢你们，送了我这么些好东西！真是，受之有愧啊！”

“怎会？是吧，云杉？”东方素颇有深意地扫了莫云杉一眼，带着调侃的腔调说道。

莫云杉红着脸，低头搓着腰带，忽然说道：“姐姐！时候不早了，咱们该走了吧！？”

“这就要走吗？要不一起吃个便饭？”李青错愕地站起身，诚意挽留二人。

“今日就免了吧，明日咱们一起进山，一路上还有不少要麻烦李侠士的地方呢，到时还请李侠士多担待。”东方素也站起身，冲着李青盈盈一拜。

李青慌忙回礼，连说不妨事。

东方素姐妹二人一起告辞，李青将彬儿送的裘皮披风给了二人，又将二人送出了门。

返回屋内，他禁不住又倒了一碗米酒。瞧着米酒的汤色，他的脑海中竟浮现出了东方素银色的长发和瓷白的肌肤。他慌忙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却又想起了在王府与林家小姐相见的最后一面。心中一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莫云杉背着两件裘皮披风，闷声走在东方素身旁。东方素透过帷帽上的面纱瞧了她一眼，笑道：“云杉？你怎么不开心了？”

“我没有！”莫云杉气呼呼地说道。

“没有的话，怎么这嘴上都能挂油瓶儿了？”东方素笑着伸手刮了下莫云杉的鼻子。

莫云杉鼻子一皱，装作很凶，要咬东方素手指的模样，逗得东方素咯咯直笑。

“瞧瞧，都要咬人了，还说没什么气。”

见东方素开得那么开心，莫云杉忽然也气不起来了，讪讪地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姐姐你就好了，又会诗文，又跟李大哥有话说。我笨嘴笨舌的，文不能，武不成。除了有一把子蛮力，一无是处！长得又没有姐姐漂亮，李大哥根本就不会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