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千寻小心翼翼为风扶摇擦拭眼泪，想要努力好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却不知不觉悲伤了起来，道：

“不糟！不糟！你想起我来，我带你离开，去过我们曾经想要的生活，我们什么都不要，只有我和你两个人。”

“小千……”风扶摇能够感受到有一团黑色的东西笼罩在自己身上，仿佛无论如何都甩不掉，作为一个医者，她知道，那是一团死气。

怪不得云图会对她说那番话呢。

风扶摇想要抬起手，好好抚摸楼千寻的脸，原来的鼻涕虫小屁孩终于长大了，“你变得好优秀了，优秀到我都认不出你来了，咳咳……对不起……”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你现在不是认出我来了吗？”楼千寻拿起风扶摇的手，贴在脸上，“所以你要实现你对我的承诺，好吗？”

风扶摇眼中的苦涩加重了几分，发现她是一个连自己的意识都快要抓不住了，眼前一片星花，好像被什么所蒙蔽了，道：

“对不起，刚刚想起你，可是怎么办呢？我实现不了诺言了，咳咳……我……马上又要离开你了。”

“不会！不会！我不会让你死的！”楼千寻无比怜惜地抚摸着风扶摇的脸，发现她面上蒙上一层灰白，道：

“我已经采来了火焰雪果了！我知道这个怎么用！这个东西是天下至圣，一定可以救你的，无论受到多严重的伤，都可以治疗的。”

“好美啊……”看着红白两色的火焰雪果，忽然想起了云图的话，说两种颜色，还有生长在悬崖边缘的故事。

上百年的酝酿与绽放，在一天内结出了果实。

这一苦果，让她变得不像自己，忽然觉得好累，真的好累……

风扶摇浑身都透着疲惫。

这一生，她觉得太累了，永远都是这么累么。

楼千寻将火焰雪果从特制的琉璃瓶中拿出来，焦急的又轻柔的唤道：“你看，你等我喂你。”

“嗯，小千，好累啊，我先睡一下。”风扶摇的眼前一片模糊，缓缓地闭上眼睛。

“喂喂喂！不许睡，不要睡！”楼千寻无比慌张，将火焰雪果放在嘴里咀嚼三两下，低头覆上了风扶摇的唇，却发现她的唇是如此的冰冷。

他将嘴里的火焰雪果送到风扶摇的口中。

然，风扶摇的泪从眼角滑落，原本贴在他脸上的纤手，无力的滑落了下来。

不要！不要！楼千寻浑身一震，运用真气让风扶摇将火焰雪果给吞下去！

但是，风扶摇闭上了眼睛。

楼千寻看着她无力的手，没有呼吸的声音，没有起伏的心跳。

楼千寻一句一句呼喊地道：“小风，风风，你怎么啦？不要睡！快跟我说话啊！不是服下了火焰雪果吗？”

一面呼唤，一面拍打她的脸，但是眼前的风扶摇没有丝毫的反应。

“小风！风风！”楼千寻将风扶摇平放地面上，用力狠狠地敲打着她的心脏，厉声喊道：

“小风！不要死！你刚刚想起了我怎么可以轻易死去？你说过你只喜欢我的，你还欠我那么多的诺言，你怎么可以撇下我离开！”

外面雷电交加，风雨交加，无论楼千寻说什么，呼喊什么，努力帮风扶摇做人工呼吸，与敲击心脏，风扶摇表情没有一丝松动。

即便他用尽一切方法将传说中的火焰雪果送到风扶摇的腹中，也没有看到任何反应。

已经闭上眼睛的风扶摇躺在那里，好像没有多余的表情，永远都好像不会再醒过来一般，安详的沉睡了过去。

楼千寻跪在风扶摇的面前，双手握住风扶摇的左手，像一个孩子一样痛哭了起来，咆哮地质问道：

“为什么不行！你告诉我，这样可以救人的，为什么对你没有任何用处？”

“啊——”楼千寻像野兽一样咆哮，他紧紧地抱着风扶摇的尸首，道：“小风，你说你会和我永远在一起的，你说的每一件事情，我都做到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等我，为什么你不认我？”

“为什么你认我的时候，却要狠狠地抛弃我！”

楼千寻哽咽到无法言语，痛苦的望着风扶摇，毫无知觉的风扶摇，哽道：“你说以后要跟我在一起的，永远永远跟我在一起的啊？”

可惜，一个死人，永远是不会回答他。

苦守的执着，终究换来虚幻的一诺，“你……骗了我。”

烟熏妆老五找到楼千寻的时候，看到楼千寻抱着风扶摇的尸体，哭得像一个小孩失去至亲一样的无助与绝望。

那种痛苦到绝望，哭泣到失声的状态，是烟熏妆老五不曾看到的。

他想要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大齐大乱，丑丫头不是要当皇后了吗？丑丫头为什么会死？

烟熏妆老五从来都认为风扶摇配不上楼千寻，但是看到楼千寻如此的痛苦，当初他是不是应该帮一帮楼千寻，得到风扶摇呢？

那种绝望到灵魂深处的空洞，令烟熏妆老五不忍再看，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知道他与风扶摇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却不知道风扶摇会沦落到这个结局。

第517章

楼千寻失而复得，又转眼被老天夺走的感觉，那种宛如锥心般的疼痛，令他感到整个世界好像失去了颜色，眼前的一切在变化，越来越黑，越来越黯。

唯有躺地上的风扶摇是有一点颜色的，楼千寻抚摸风扶摇冰冷的容颜，想要相信她只是睡着了，他的小风那么强，怎么可能会死呢？

烟熏妆老五看楼千寻的眸子从绝望逐渐冷却，然后变得冷静，甚至变得冷酷，冷到令他感到寒颤，道：

“小楼，走吧，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死者为大，将风丫头的尸体入土为安才是上道。”看着风扶摇面相因为服用了火焰雪果，所以呈现了一种沉睡状态。

即便火焰雪果再厉害，也无法使人起死回生，有逆天之效，就算救助过来了，怕也有呼吸，是废人一个，徒有躯壳罢了。

“不，她没有死。”楼千寻抱着风扶摇，看着她的面色苍白，呈现透明的白色，道：

“她已经想起我了，知道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了，怎么可以死去呢？我不容许她死，她只是睡着了，嘘，我们不要打扰她，就让她睡吧。”

楼千寻低头轻吻风扶摇的额头，道：“从现在开始，我要带着她远走天涯，带着她去看我曾经说要带她去看的地方。”

“你疯了！她已经死了！你要带着尸体去……”烟熏妆惊骇地望着楼千寻。

楼千寻冷芒一扫，打横抱起了风扶摇，道：“她不是尸体，她是我的小风，答应过要与我永远在一起的小风。”

烟熏妆老五背脊一挺，为楼千寻那一个成熟中不带有一丝温度的冷峻眼神所吓呆在原地。

一回头，楼千寻抱着风扶摇走进雨瀑之中。

他的背影是那么的孤独，与凄厉，还有因痴迷而引发……悲痛。

像个孤独的……孩子。

烟熏妆老五到现在对楼千寻与风扶摇身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直接追了出去，大声的劝道：

“小楼，我知道你喜欢风扶摇，但是你别犯傻了，她已经嫁给白帝城了，是白帝城的妻子，知道白帝城现在是什么身份吗？大齐皇帝，你以为你抱着风扶摇能逃过他的耳目。”

楼千寻停下脚步，转身望着烟熏妆老五，轻轻一笑，道：“我……为什么要逃？”

从现在开始，他要正大光明地跟他的小风在一起，以后，小风由他来守护。

烟熏妆老五停驻了脚步，楼千寻笑了，那种笑半面阴沉，仿似化身真正的人间阎罗。

楼千寻重新迈开了步伐，他要去一个地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出了京城，仿似也没有人发现他的行踪，也仿似是一场错觉。

烟熏妆老五实在是无法放心楼千寻，追了上去，都说人死一切都变成了幻灭。

然而，风扶摇的死却是另一个开端。

楼千寻用最快的速度，在丛林里穿梭，即便抱着风扶摇的尸体，他依然能够做到身轻如燕，不知疲倦。

烟熏妆老五一直在为楼千寻打掩护，本以为离开了京城区域范围，却不想到有一个人正在棚中等待他们。

楼千寻停下了脚步，望着棚中站立着的一个白衣人。

大雨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歇一样，飘飘洒洒的，好像要将这些日子流着的血，全部都冲洗一下，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烟熏妆老五惊骇地看向那一方，伸手掏出飞镖，道：“小楼，你快走，我帮你阻挡一下。”

楼千寻却站立着不动。

烟熏妆老五正要出手，却听到这么久来楼千寻说的第一句话。

他说：“老五，你走吧。”

诶？

烟熏妆老五都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道：“你不是要得到风扶摇的尸体吗？你要是跟现在的白帝城对打起来，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双拳难敌四手啊。”

楼千寻想要得到风扶摇，看到那个连死都不放过的虚伪的皇家男人，视线冰冷地望着他。

烟熏妆老五一脸担忧，紧张地说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小楼。”

在大齐京城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楼千寻出现，必定躲不过他们的耳目。

没想到还没出现楼千寻，却在京城城门出看到了匆忙进城的烟熏妆老五。

之后没过多长时间，楼千寻与烟熏妆老五都出现在城郊的森林里，为了实施更的抓捕计划，他们利用影密卫的布局，将他们引入局中。

不出意外，经过周老翁的精心布局，步步深入，引诱得楼千寻与烟熏妆老五出现了。

更令人感到绝望的是短短几个时辰里，白帝城遭遇了人生低谷。

昨天下午还对她说，永不分开。

到了晚上，她就离开了他。

白帝城看到楼千寻抱着她，步伐蹒跚地走进了雨水中，想要将她看得真切一些，雨水倾泻一颗一颗打在她的脸上。

她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再……笑了。

白帝城哑着嗓音，轻轻地咳嗽了起来，像一个迟暮的老人，道：“扶摇……扶摇……”回应他的是淅沥淅沥的雨水声。

楼千寻静静地望着白帝城，道：“你没有资格叫她，齐皇陛下，她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回答你。”

白帝城无比震惊地望着楼千寻。

楼千寻望着白帝城，蒙骗天下人的伪君子，也蒙骗了风扶摇，甚至蒙骗了他，道：

“当初你对我说过什么？承诺过什么？说你一定会保护好她，用尽一切都要保护好她，就算是背弃天下人，但是到了现在到底是谁杀了她，是谁害死了她？”

白帝城握紧了拳头，鼓起勇气迈出的脚步，向前一步的步伐，如同断了魂的人，步伐停了下来。

楼千寻冷冷的逼视这白帝城，“是你。”

楼千寻：“她是为你而死的！”

“哈哈，你根本保护不了她，为什么又要表现出那种深情不寿的嘴脸，令人恶心？”

“你早知道自己活不久，却苦苦要纠缠她，希望她救助你的病，又要她永远陪在你的身边，白帝城，做人不要太自私了，你的爱也太自私了！”

“你的爱才是真正的毒药，毒死了她，到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要她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喊她的名。”

这些话，楼千寻字字如刀，狠狠地砍在白帝城的心头。

白帝城无力反驳他的一言一句，道：“我错了，是我算错了，能不能将她还给我？”

楼千寻讥讽地说道：“还给你做什么？追加一个封号，说你的第一任皇后？还是说你想要好好保存她的尸体，然后看着你妃子成群，皇儿满堂？”

白帝城道：“我不会再娶了，我只要她。”

楼千寻笑道：“皇帝陛下，你还真够天真的啊！一国之君，下无子嗣，如何不再娶呢？活着你不曾放过她，难道死了，你还要不放过她吗？”

白帝城神色一痛，道：“她没有死，你在骗我！”

烟熏妆老五都不忍心去看眼前雨瀑下的场景，痛苦的对峙中，楼千寻的话虽然很狠，但是确实赤果果的事实。

白帝城抬起眼睛望着风扶摇的容颜，道：“她，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楼千寻轻轻一笑，眼神轻蔑地望着白帝城从悲痛中抽离的神情，一字一顿，冷冷地说道：“真、恶、心、啊！”

白帝城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风扶摇从他的眼前消失，不惜一切代价也绝对要得到风扶摇，

即便是尸体。

他也要！

楼千寻早就知道白帝城死也不会放过风扶摇，道：

“无情道是帝王家，帝王家的人就是这样冷酷无情翻脸不认人，永远不知道礼义廉耻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