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高临下看着白铁虎，内心极为不忍。

我内心更愿意相信，白铁虎变成现在的样子，都是叶上雪造成不是的。虽然这个想法略为天真，属于自我安慰。可人是情感动物，我更愿意这样说服自己。

白铁虎完全没入积雪之中，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仍然自言自语：“为什么蚩尤老爷就是不眷恋我？为什么不眷恋我？我吃了这么多苦。为什么就是赢不了！哈哈，我白铁虎一生都是个笑话。”

寒风吹动。

周围环绕的阴气随风飘散。

众人看到眼前一幕，皆是目瞪口呆。

白巨子首先叫好，喊道：“好啊。实在是太好了。什么五毒教白铁虎教主，敢来挑战我师父，简直就是个笑话。”

“蚩尤老爷不眷恋我。我没有失败。是蚩尤老爷不帮我。”

“我将几种蛊术融合在一起，出神入化，已经是大蛊师的水准。为什么我不能赢！”

白铁虎越发激动，神志有些不清，眼鼻处不断流出黑血，脸色越来越难看。

小秋葵上前几步，大声喊道：“铁虎大哥，只要你回头。只要你向冬生大哥认错。以后蚩尤老爷还是会照顾你。失败都是正常的。你该回来了。”

白铁虎傻笑两声，又自言自语起来：“姐姐！叶姐姐，你放心。我会加倍努力练习。一定能赢下蛊王。你要相信我。”

我盯着白铁虎，凝视了一会儿，他的确失去理智，像真的疯了，内心已经崩溃，心气散掉了。

他在叶上雪的呵责之下，对自己刺入银针，激发潜力。

体内的剧毒乘机发作。五毒天雪虫崩溃之后，他也跟着一起受了重伤。当下的局面不是演的。

一时之间，我没有催动蝎王蛊进攻，再次重创白铁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面对疯癫的白铁虎，我无法这么绝情。

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叶上雪要承担主要责任。白铁虎是受到她的蛊惑，所以才沉沦得那么深。

可是，要说白铁虎完全没有责任，似乎又说不过去。白铁虎现在受伤疯癫。过段时间恢复过来，还是会来找我麻烦。

这场斗蛊，既分高低又决生死。

我现在如此迟疑，显得有些婆婆妈妈。我陷入了空前的矛盾之中。

白加言顿时惊慌起来，脸色惨白，叫道：“冬生……蛊王，既然分出胜负。你不用再为难铁虎了。他不是你的对手，输了就输了。请你高抬贵手放过他。”

巫一通说：“白加言。我知道你的想法。一旦你儿子没了。你在五毒教的地位便不复存在，所以你格外紧张。你要是愿意，真疼爱你的儿子，可以替他去死。你抛家弃子，去龙虎山学道。在你心中，儿子什么都不算。现在也只是你的工具而已。”

白加言怒道：“你放屁。我对我儿子感情很深！”

巫一通说：“那你替他死！”

我猛地抬头，看了一眼白加言。

白加言嘴唇哆嗦，全身都在发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愿意替白铁虎去死的话语。

小秋葵急切地看着我，说：“大哥！白铁虎已经受了重伤。我觉得还是收起蝎王蛊吧。一切已经过去了。你和他的恩怨到此为止吧。以后再也没有打起来的可能了。”

我将白铁虎一把抓起来，双手都在发抖，大声喊道：“告诉我，你知道错了！告诉我，你是受叶上雪的蛊惑，所以才走上邪路。现在，你愿意回归正道。告诉我，你愿意回头是岸。不去当什么五毒教教主。你告诉我啊。”

我内心格外矛盾。

白加言根本不愿意为儿子牺牲。白铁虎这些年不可能体会父子情感，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白铁虎嘴角流着鲜血，仍旧痴傻地大笑，说：“蚩尤老爷不公平，从来不给我好机会。我没有得到过风水土卵。哈哈，不公平。蚩尤老爷不公平。姐姐不要怪我不努力。”

他的眼神痴傻而无光。

小秋葵走上前，伸手在白铁虎脸上打了几巴掌，喝道：“白铁虎，你给我清醒一点！你快点认错。你认错啊。”

白铁虎压根没有认出小秋葵，没有任何反应。

“大哥！他傻了。以后不会再找你报仇。放了他吧。”小秋葵双眼通红，早就布满了泪水。

我深吸一口气，说：“秋葵，你别忘记十年前在千桃山。我们放过白铁虎，却导致今日的危机。现在放了他，十年后他还会找我的麻烦。找不到我，会找麻婴的麻烦。你确定要我心慈手软吗？”

我内心通过剧烈的斗争，决定收拾白铁虎。

“哈哈！冬……什么……生，我会赢你。我一定会赢你。当年你赢了我的雷公蛇，铁蛮虫。我还有更厉害的虫子。去桃花洞，去找雷公大人。”白铁虎傻笑。

叶双竹走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说道：“冬生。斗蛊到此结束了。白铁虎中毒太深，一辈子都不会彻底清醒过来了。我了解五毒教一些秘术，他这种反应不会是装的。或许疯掉是最好的结局。对你也好，对他也好。结局太残忍。谁也无法接受。以后慢慢地调理的话，让他的疯癫好转一些。我想，到最后他的记忆会停留在十八岁那年。那些悲痛坎坷的记忆都会消失的。”

十八岁那年的白铁虎。或许才刚刚认识我，又或者还没有认识我。如果能恢复一部分记忆。我希望，他不再记得我，不再拥有那些痛苦。

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至少大家都活着。

听到叶双竹这番话。

瞬间我如释重负，松开了白铁虎。

小秋葵忙将他扶住，说：“白铁虎。一定会赢。现在你需要好好休息。”

白加言闻言大惊失色，忙喊道：“不可能。我儿子不可能疯掉。他是我的希望。对我未来的希望。”

巫一通笑着说：“五毒教不会让个疯子傻子当教主。没有儿子当教主。你就无法名正言顺指挥五毒教。你为自己的权势崩溃而懊恼吧。哈哈哈，现在五毒教是叶教主。你要是跪地认错，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叶双竹走上前，喊道：“白铁虎。你现在很累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醒来之后，再修炼蛊术。这样的话，蚩尤老爷才会保佑你。你的叶姐姐才会保佑你。从此以后，你不用为其他人而活。不用想着超过谁。就为自己而活着。”

白铁虎眨眨眼睛。叶双竹抖出一些五毒迷香。白铁虎没有任何反抗，直接睡了过去。白铁虎中毒太深，最后经过治疗，记忆恢复到了十八岁，但是智商只有十多岁的孩子。

好在此后再无磨难。在小秋葵的照料下，一直活到七十五岁才离开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