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有没有看到自己的尸身。

若青灵的身躯被雨水冲走，消失在大雨之中，在雨水之中腐烂，最后成为鱼食，那都算是好事。

我担心，金丹子没找到青灵的魂魄，用尽法子寻到青灵的尸身，用作他途。

青灵思索了一会，摇头说：“过去太多年了。那场雨下了好几天，逃亡之路又没有方向。我根本没有办法，弄清楚我的尸身冲到哪里去。”

我啧了一声，说：“我担心金丹子找到了你的尸身，用来弄一些邪门手段。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山里暴雨形成的山洪，破坏力很大。两年前的大暴雨冲出无数只蛊虫。金丹子不熟悉湘西地理，未必能找到你的尸身。”

青灵沉默了一会儿，说：“蛊王，请你一定要答应我。若我的身躯被贼道人养成恶尸，你务必要毁掉。那和我没有任何关联，纵容她留在人间，只会造成灾祸。”

我点点头，说：“好！这等利害关系，我还分得清楚。”

顿了一下，我说：“我想了一天，等我们到达龙虎山之后，先低调行事，暗中追查金丹子的下落，等到情况弄清楚之后，再做打算。在这当中可以利用铁丹子的骸骨作作文章，你觉得如何？”

金丹子是不是还活在人间？

他若死了，魂魄是不是还在？

前来湘西对火狐下命令的张家道士，与金丹子是什么关系，眼下在龙虎山天师府之中，是何地位？

一切都是未知。

所以，还是先低调行事，等查清楚之后，方才动手报仇。

青灵点点头说：“一切按照蛊王的安排来，你自己可以下决定。到了龙虎山附近，我不可能轻易露面。那边道士很多，我不能过早暴露。”

天很快黑了下来。

我将铁丹子的骸骨放入黑漆棺木之中。不过，仍旧将他的头盖骨用黑布包着，放在竹篓之中。

又给黑狗做了个狗项圈，套上那块牌子。

我也选择一身合适的新衣服。

次日一早，金大班如约而至。

我们离开了凤凰县城，中间在路上遇到了两天的大暴雨，只得在半途休息了两天。

到龙虎山山下的上清古镇的时候，已经四天后的事情。

金大班忙前忙后，不敢有丝毫懈怠。每日的睡眠质量得到提高，脸上黑眼圈消失。

我在他身上拍了一下，说：“金大班，你体内的剧毒已解开，胸口不会再有任何疼痛。日后，老实本分做生意。”

金大班激动得泪水一下子涌出来，说道：“蛊王大恩大德，大班没齿难忘。以后在凤凰县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言语。”

车子停在上清古镇的街道上，夏日的街道格外安静。眼下的古镇，还没有三十年后成为景点的那种喧闹，一切都透着罕见的质朴感。偶尔能看到一些道士成群结队地走动。

还能看到一些香客。

还有各路来此拜神求神的外乡人，皆是风尘仆仆。

有一对年迈的父母，正给路边休息的儿子扇风。那儿子看起来面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估计是儿子没救了，只能求道祖天师保佑。

世间有太多不平事，我没办法去管，收起同情心。我从车上下来，大黑狗矫健地跳下来。它早已习惯了坐车，没有再晕厥呕吐。

“您可是钱大东钱少爷？”

我刚下车，从一条巷子里飞快跑出一人，瘦黑瘦黑，年纪五十出头，一看就是那种极为精明圆滑的社会人。

我怔了一下，钱大东钱少爷？

搞不好是个骗子。

“啥意思。大叔你认错人了吧。”我笑了一声。

“不，我没有认错，你就是钱少爷。您的朋友已经提前来了。我侯三等您好久了。现在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您要请三百道士，给家里的故人做法事。不少人等着给您介绍。可谁也没有我的路子广。”他激动不已，上嘴唇碰下嘴唇，话语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是吗？”我倒想听听，他要怎么骗我。

“只要您肯花钱，任何一个道观的道长，即便是张家的道爷也能请出来。不过张家的道爷肯定价格要贵一些，其他道观自然要便宜一些。哎哟喂，少爷真是好眼光，如此品相的黑狗，举世罕见，也只有您家的狗，才配用这么大一块的大金牌。”侯三激动地说，忽然一拍脑袋，“你瞧我这脑子，你朋友给了我一样东西，让我见到你就拿给你看。”

侯三几个口袋到处翻找，终于翻出一枚枣核。

我瞳孔猛地放大，脑袋嗡地一声，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钱大东钱少爷，和冬生中的冬，是一个读音。

他拿出来的枣核。

分明是告诉我，这位朋友就是枣核高人。

“全镇人都知道了？”我态度缓和了一些，笑着说。

侯三点点头，说：“没错。钱少爷寻到故人的骸骨，一直睡不好觉，准备请三百道士，做上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大家都知道了。不过我运气好，让我遇到了你。”

全镇人都知道我带了一具骸骨。原先的设想都行不通了。低调行事已不可能了，只能高调起来。

我取了十张大团结，也就是一百元递上去，说：“大叔一看就是能耐人。我朋友找你，肯定不会错。实不相瞒，我这位故人生前对一位着名道士仰慕已久。你若是把他找来主持这桩法事。到时候，把我家狗的金牌送给您品鉴品鉴。”

侯三故作客气了一回，接过了钱，笑眯了眼，腰快弯到地上，说：“钱少爷开口，除了这一代的天师，只要求到位，谁都能给你请来。”

我笑了笑，说：“他的名字我不知，只晓得他叫金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