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到一条白龙在天上飞。

麻婴经过一晚上的休息，除了额头擦破伤口没有恢复之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非常好。

双目炯炯有神，说话时也充满了力量。

给我一种脱胎换骨之感，完全不像是蛊胎。

看来这块龙形玺印，乃是一块大吉之物。

“白龙？那你梦到桃花没有？”

我好奇地问。

麻婴昨晚说了梦话，除了白龙之外，还有桃花。

麻婴嘟着嘴想了一会儿，摇头说：“没有梦到桃花。我还是跟你讲我的梦吧！”

我点点头说：“好啊。你可要仔仔细细讲给我听，千万不能有任何遗漏。”

她说：“我梦到一条白龙在天上飞。忽然之间，那白龙变成了一个人。他身上还背了一把长剑，一身白衣，可惜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忽然，他面前出现了一条黑龙。白龙变成人之后，挥动长剑，与黑龙厮杀。”

我问：“谁赢了？”

麻婴说：“还没有分出胜负。接着，地面裂开一条沟壑，出现了一只巨大的乌龟，比一座山还要大。大乌龟也参加了战斗，厮杀在一起。我本以为要结束了，没想到又出现了一条长满坚硬鳞片的黑蛇。白龙一时变成龙，一时变成人，它们就混战在一起，最终也不知道谁赢谁输。反正，整个梦境无比真实。”

我只觉得不可思议，瞪大眼睛看着她：“有这么大神兽吗？”

麻婴坚定地点头：“当然啊。”

我会心一笑，小孩子的想象力真是丰富，梦境也比成年人有意思。

我说：“对了，整个梦境里，你在什么地方？”

她眼珠一转，说：“我好像就坐在一旁看着，任它们打得天翻地覆，遇到精彩的部分，还要拍手叫好哩。”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倒是懂得享受。”

麻婴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想飞到天上去，帮助白龙对付那条恶龙。可惜，我飞不起啊。冬生爸，你说这世上有龙吗？”

这个问题倒把我问住了。

我据实相告，说：“我不知道。不过我听说，有的大蛇修行多年，最终化成蛟龙，而后经过天雷劫之后，会飞天成为真龙。不过，我从未见过，所以不清楚世上有没有龙。”

麻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我明白了。那你忙吧，我吃了东西，就自己看书。需要本军师帮你们参考，你尽管来找我。”

我笑着说：“人小鬼大。有什么事情，一定找军师商议。”

麻婴抱着那八本书，拿着蜡烛，到洞穴深处看书。

我盘腿入定，练习打尸八式，以及五式黑伞功，静静等待独臂尸的好消息。

一天下来。

黑摩云明显焦虑了不少，数次站在洞口眺望，又在山洞附近四面八方，留下标记，避免独臂尸找不到路。

郭骄阳的脸色再次变差，虽然有黑玉龟牌的压制寒虫产生疼痛。可是，寒虫散发的九幽寒气，仍旧会默默摧残她的身体。

“冬生，可以服用从苗王大墓带出来的丹药吗？”黑摩云问。

我说：“最好还是不要！丹药无异于龙虎猛药，一时之间助她对付寒气，最终只会摧残身体。还会有丹毒留在体内，贻害无穷。”

黑摩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可如何是好啊！要不，我去寻寻云中客前辈。”

郭骄阳拉住了他，说：“这才过了两个晚上，我能忍受。外面危险重重，又不知道寻人的方向，你去哪里找啊。安心待在洞内，哪里也不许去。”

黑摩云只好作罢。

郭骄阳吃了一颗三通神补丸，只吃了半碗稀饭，便沉沉地睡了过去，眉头总是拧在一起，睡得并不轻松。

我搭起她的脉搏，感到寒气即将失控。

再过一两天时间，黑玉龟牌可能就压不住了。

我心想，可能是召唤郭骄阳体内寒虫的声音再次出现，因为黑玉龟牌的原因，郭骄阳感觉不到。但她体内的寒虫，已经有了反应。

我无计可施，又不能取下黑玉龟牌，只能寄希望于云中客早些回来。

噔噔噔

只见麻婴一路小跑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将我拉到一边，满脸惊喜和惶恐地说：“冬生爸，不得了啊。八门书之中，七本是讲道门吐纳术，以及雷法道法。可，最后一本竟然是讲屠龙术！你说，我要不要看啊？”

我直接愣住了，眨了眨眼睛：“斩龙？”

大自然之中有风水龙脉，有厉害的风水师可以斩断龙脉，称作斩龙。

“不是斩龙！是屠龙！这个龙，也不是风水术中讲的山脉走势。而是，那种在天上飞的恶龙。屠龙，就是屠杀那种龙妖啊，妖龙啊，恶龙啊。”麻婴神情格外激动，眼神忐忑，又带有一丝期冀。

我喉结动了动，一时之间脑袋有些缺氧，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你当真不是在跟我讲笑话吗？”

麻婴急了，说：“肯定不是。那本书就讲了，如何斩杀世间十七种恶龙孽龙啊。冬生爸，我到底要不要看，能不能看？”

我用力拍打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从麻婴的眼神之中读解出，她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我心想，世间无龙，学屠龙术有何用。

等麻婴到了入学的年龄，应该让她和正常孩子一样，去上学读书。我只读了初中，便辍学回家。麻婴不该和我一样。她要当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

可转念一想，麻婴又怎么可能会和别的孩子一样呢。

她注定不会喜欢正常孩子喜欢的东西。

让她去学一门自己喜欢的屠龙术，即便无用，也没有什么损失。

“当然可以去看啊。世间有无数条大蛇，都幻想着修行成龙。它们当中有不少走邪路修行，最终会伤及无辜之人。那么，就需要有人掌握屠龙术，诛杀这些邪龙、恶龙、孽龙、凶龙。”我想了一会儿，最终顺从她内心的想法。

麻婴欣喜不已，说道：“那我接着回去看了。有什么大事，记得找本军师商量。”

多年之后，我仍然记得这个夜晚。

从这个夜晚开始，蛊胎麻婴注定要走上一条磅礴壮阔的人生之路。

我的舞台，只是苗疆十三峒巴掌大的位置。

而她的舞台，无边无际，辽阔万里，不受时空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