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笑意，镇定从容地看着那男子，将苗刀提起来，做好迎敌的准备。

事实上。

我后背早已让汗水湿透。

我清晰记得古夏说过，遇到黑风道士，唯有让他觉得毫无胜算，绝对不能示弱。

否则，他是不会罢手。

他伤人的手段难以预料，而又极难杀死，必须十万分小心。

那男子双目盯着我，杀气腾腾而起。

最终，他收起凶光，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能认出我的来历，还敢与我叫板。方才多有得罪。对了，我叫沈炼。再会，我自会找到罗胄！”

他右手一抬，众多猪脸大蝙蝠呼啸飞动，朝洞外飞去。

临走前，他瞧了一眼蛇大仙与白皮子，说：“二位，既然都是北方来的。”

“我劝你们一句，这十万大山不是你们可以闯的，别以为拜了苗家的主子，就可以横行无忌，早些回北方去。死在异地他乡，那就是孤魂野鬼，受尽欺辱。”

说完这话。

他又捡起几只毒蜈蚣，吞食之后，方才大摇大摆地离去。

而，蛇大仙与白皮子目光躲闪，始终都没有吭声。

“大哥，为啥就这样让他走了。这人太无理，哪有这般趾高气扬的道歉！那猪脸大蝙蝠，差一点就害死我们。”

白铁虎颇为不服地说。

“他与我们没有生死过节。相反，与罗胄有着极深过节。他去找罗胄索要蜈蚣，岂不是分担我们的压力。”

我说。

白铁虎眼前一亮，说：“大哥，我知道了。你是让他去对付罗胄。这样，也能省却我们的麻烦。这叫，两狗相争，咱们得利！”

我点点头：“你现在有进步，知道开动脑筋思考问题。”

白铁虎抓了抓脑袋，笑着说：“我也觉得。”

黑风道士沈炼栽在手上，由他去找罗胄报仇，的确可以分担我们的压力。这只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沈炼手上到底还有多少只猪脸大蝙蝠，始终是个未知数。保不齐，杀死这一批，外面还有一大群。

眼下，最好避免与之厮杀。

“你们说，罗胄为什么会在这里安置一具行尸……他就不怕五毒洞神发现吗？”

“还是五毒洞神授意他这样做的？”

我问道。

我始终保持着站立的态势，提防沈炼去而复返，或者留有眼线在暗处窥探。

白铁虎摇摇头：“我暂时想不出个所以然。”

“五毒洞神口口声音说，罗桃是他的妻子。断然不会让另一个男子，与罗桃睡在同一个地方。这应该是罗胄悄悄布局。”

春芽说。

木王说：“有两个可能，要么是罗胄早就看不惯五毒洞神，想设计除掉五毒洞神。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将一具行尸藏在大红棺材之中，是比较好藏尸之地。待到对五毒洞神动手，这具行尸就能起到奇效。”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第二个可能，那就是冲着这块公羊面具来的。这是老家寨的一件宝物。落到邪祟手上，罗胄是有本领的人，自然是不服气，想拿回这块公羊面具。”

白铁虎抓了抓脑袋，说：“真有可能。我寨子里的巫毒娃娃，也曾是一件宝物，很多人都想占为己有。”

我看着那裂开的公羊面具，问：“木蛊王，这块面具怎么处置？要不，一把火给烧掉？”

木王说：“带着吧。到时候，可以用它来摆脱老家寨的纠缠。我罗森欠老家寨一桩人情。百年之后，将它还给老家寨。从此，我与老家寨两不相欠债。”

我问：“面具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木王说：“就是一块用来祭祀的面具，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只是后来沾上一些邪性。据说，戴上去之后，会拥有极强的力量。个中隐秘，只有昔日的大巫师知晓。”

我问：“如果我戴上这张面具，会变成什么样？会迷失本性吗？”

木王说：“我劝你不要尝试。你也没必要尝试。”

我向来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丢到竹篓之中。

我朝洞口看去，确定沈炼已经走远，方才让白铁虎上前搀扶着我。

“你们为何见到大蝙蝠，蜈蚣门沈炼，就像是吓破胆一样。难不成，他在北方很出名？”

我问蛇大仙，又看了一眼白皮子。

蛇大仙沉默一会儿，说：“少爷，他可能和我们的目的一样，要到蚩尤神庙之中找到一样东西。”

“他应该也知道我们的目的，所以恐吓我们早些回去。这件事情，是我们的秘密。请少爷不要再追问。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背叛你。”

白皮子发出桀桀声：“在北方有奇人，可以控制山中的怪虫，猪脸大蝙蝠就是其中一种。沈炼可能是这位奇人的弟子。”

“他身上有着的气息，害死过不少黄鼠狼。他来湘西的目的，不单单为了蚩尤神庙里的东西。更可能，有其他阴谋。”

白皮子绿眼珠转动，身子气得发抖。

我见他们如此紧张，便说：“你们放轻松一点。我若不是受伤，断然不会惧怕黑风蜈蚣毒，不会任由沈炼嚣张的。你们跟着我，不会有性命之忧。”

蛇大仙与白皮子齐齐跪在地上。

我让白铁虎扶着我，走到大红棺材附近。

我上前仔细检查散落的骸骨，确定是成年女子。

可以断定，应该就是罗桃。

可惜，并没有发现婴孩的骨头。

我想，罗桃怀孕，是用来养蛊。

她腹部隆起，是婴灵与残蝎导致的，体内并没有孕育真正的孩子，所以并没有婴孩的骸骨。

我帮忙将罗桃骸骨收殓在袋子里，一起带出麒麟洞。

天已经大亮。

我们在洞口位置休息，准备等到天黑再下山。

我们在洞口不远处，找了一块平整空地，将罗桃骸骨埋葬。

忙完这一切，我方才盘腿运气，调理内伤。

我连着吐纳运气，却发现丹田之中无法聚气。

一连尝试数遍，都没有用。

“你们五只狡诈的恶贼！此刻，趁虚而入。我冬生与你们势不两立！”

我在心中狂吼大骂。

这一次，残蝎造成的伤害很严重。不过，并不致命。

但是，五蛊发觉我实力提升，已经有了控蛊能力。它们乘着残蝎重伤之际，在削弱我的身体，使得我无法练气。

它们不愿意我变强，要让我始终处于它们的阴影下。

我连着尝试数次，丹田始终无法聚气，全身经络剧痛，血管涨痛。

最后，气息不畅，导致剧烈咳嗽，连着吐出黑血，头晕目眩，几乎要晕厥过去。

我绝对不允许这状况恶化下去，咬着舌尖。

我握着白土卵以及火苗虫，同时尝试催动诡神蛊，叫道：“你们……有本事现在就弄死我。否则，别想阻止我变强。小爷我，永不服输。”

我又在身上施针。

足足过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感应到丹田之中，有一股微弱的“道气”在流动。

疲惫袭来。

我缓缓地睡了过去。

不知不觉之中，感觉到无数毒虫朝我冲过来。

我急忙躲闪，朝前面跑去。可，就在前面，一只巨大的怪虫张开血盆大口，正等着我。

我从梦中惊醒过来，全身早已湿透。

再一次，感到空前的乏力。

整个一个白天，我都处于力气恢复，最终疼痛传来，耗光力气的循环之中。

“冬生，你这一次击杀残蝎。五蛊对你警惕性增强。诡神蛊暂时也是自顾不暇。你这伤只怕短时间之内，不容易好转。可，拖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落下毛病。”

金王说，“要早早想办法才好。”

我说：“金王，最好办法就是我给五蛊磕头，成为它们的傀儡。否则，它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自从得到黄土卵，再加上诡神蛊，又加白土卵，五蛊一直都受到牵制。

这一次，对它们来说，机会非常难得。

洞外已经黑了下来。

我望着洞外，心中忽然多了一股寂寥感，谈不上绝望，只是觉得有些心累。

这一次，只是对付五毒洞神的一只未经淬炼的残蝎。

就落到如此尴尬境地。

那，日后遭遇孟西楼，岂不是把脑袋送给他。

辛苦这么久，只有这般的收获。

真是打击人啊。

我长叹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我叫道：“我绝不会向五蛊认输，它们要弄死我。我就架起柴火，浇上火油，在奄奄一息之际，带着它们跳入火中，谁也别想活，谁也别想好过。”

春芽说：“先下山去吧。在这山上，风餐露宿，不利于恢复。多弄些药材煎药，总可以固本培元，与那五只邪蛊再厮杀一场。”

我因为身受重伤，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

经过罗胄那间木屋时，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走走停停，足足花一天两夜，才下到五圣山脚下。

中间，我吐了三次血。

天空一下子阴下来。

我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全身血气好像抽干一样，昏昏沉沉地没有力气。

白铁虎背着我，到了宋菊梅家中借宿。

“没想到，五蛊这么狠。冬生这么能忍。如今，有两个办法，第一，去老家寨找大巫师；第二，就是直接让他带上公羊面具。”

木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