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天，纪海除了参加德克兔的演习，就是跑到了望台看看自己的老伙计。他也不是一整天都闲得没事干，舰长偶尔会过来考自己航海方面的知识，询问航海长对水手们训练的方式有什么意见。

只是最近舰长突然不再问纪海关于航海方面的知识了，而是换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让纪海有点犯难。

“如果你最好的朋友被困在某一个舱室，你需要破坏一道门才能把他给救出来。但是你这么做的话，你就必须付出一艘船的代价。你会怎么选择？”

纪海起初没听懂舰长的意思，不过他感觉这个问题有点刁难人啊……

“付出一艘船的代价？”

“嗯，你的朋友被困的舱室正在漏水。”舰长点头说道，“如果你强行把门给破坏救出朋友的话，那么海水将会顺势涌入船内更多的地方，漏水无法得到有效控制。你的朋友都活下来了，可船没法保住，你们只能乘坐小艇逃生。”

什么鬼问题，从人与船之间选择一个？

“我觉得吧，船没了可以花钱再买一个，朋友没了就真的没有了。”纪海想了一下随便回答道。

“如果是军舰呢？”

“……”

性质不一样了好吧，军舰是国家的财产。这问题到底有什么意义，我还想问如果你母亲和你老婆同时落水，而你只能选择救一个，你会怎么选择？

出于礼貌和尊重，纪海没有把心中的吐糟说出来。他思考一会，谨慎地说道：“舰长是在指潜艇里发生漏水的情况吗，这可能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如果艇员们没有堵住漏水点的话，又来不及撤出所在的舱室。我只能选择关闭水密舱门，否则整个潜艇会有沉没的风险。虽然这会让他们被淹死，但是为了其他的官兵生命考虑我没有别的办法。”

舰长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这种情况同样也适用于水面舰艇。再说你到时候真的会下达这个无情的命令吗，以少数人牺牲的代价换取多数人的幸存？”

面对舰长的质问，纪海沉默了。他忽然有点庆幸自己不会在现实中碰到这个问题，也不用去做什么无情的决定。

纪海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好说道：“舰长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张兆华注视着纪海有十几秒，才开口说道：“只是想起过去一些伤心的事情而已，我觉得你以后肯定会遇到类似的问题，所以就想知道你会怎么做。”

接着他唉了一声，突然转移话题道：“我看过你的个人履历，军校里的指导员对你评价很高，你对历史上的发生过的海战非常熟悉，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方面。”

“可惜的是你高考成绩太差，只去了一个普通的舰艇学院。指导员认为以你的潜力考进更好的军校会有更好的前途。我听政委说你不太情愿去联合国级发展，而最近陈毕博却说你很想当个战列舰舰长。”

“嗯，我最近改变主意想去当舰长了。”

“舰长不是这么容易好当的，不过你想去军校进修的话，我帮你写一份推荐信。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必须得考虑清楚。”

“什么要求？”纪海好奇地问道，“只要能力所及我保证会做到。”

“那就是好好想一下我刚才问的问题。”

……

“这是好事情啊，说明舰长有意把你作为下一代接班人来培养。”王归海拍手鼓掌道，“PLAN为了能够迅速大量累积有经验的官兵，通常都会给每个重要的岗位安排副手。就像细胞裂变一样，当副手熟悉工作之后就会马上被调到新舰艇转正。”

“但是舰长他问的到底是什么鬼，我没弄明白其中的意思。”纪海忍不住诉苦道，“他最近每天总是问我稀奇古怪的问题，总是让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归海举起双筒望远镜，一边观察远处海平线的情况，一边对纪海说道：“舰长可能有他的苦衷吧，他不希望你将来会走他的老路。我听军需处长说过舰长有个黑历史，他曾一度被送上军事法庭审判。”

听见王归海的话，纪海感到无比震惊：“军事法庭，他居然上过军事法庭？”

“是的。”

“舰长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两个都很清楚，我不相信他会被送上军事法庭。再说那不是只有逃兵和叛徒，或者是不服从命令严重违纪的人才能进去的地方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军需处长自己也不太清楚。舰长好像是因为对自己的兵见死不救，才被送到军事法庭上审判的。”

王归海回忆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记得军需处长说舰长还没有来德克兔之前，他在别的军舰上当副舰长。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没法解决的麻烦，使他不得不抛弃几百名水手，以至于后来上了军事法庭。”

“虽然最后舰长被宣布无罪释放，但是这件事情已经影响到他的升迁之路，现在只能跟我们一起呆在这艘小小的驱逐舰上。”

纪海忽然有点明白了，舰长张兆华肯定是觉得自己当舰长后迟早会面临某个艰难的选择，才会问自己那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想到这里，纪海忍不住问道：“你知道当时发生的具体情况吗，我是指舰长到底遇到了什么，让他只能选择见死不救……”

“鬼知道呢，我觉得可能跟二战期间瓜岛海战中海伦娜号的情况差不多。”

“海伦娜？”

“海伦娜、朱诺、旧金山、斯特雷特，弗莱彻。”王归海提醒道，“你给我们科普过的二战故事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倒是你全部都忘掉了？”

纪海顿时哑口无言，王归海说的可能还真是对的。

二战期间的瓜岛战役中，朱诺号在一次夜间作战中遭到日军潜艇的偷袭，朱诺号瞬间就葬身海底，不过当时她还有许多船员在漂在水中等待救援。

但是海伦娜的舰长为避免被潜艇再次伏击，下令舰队继续向前，朱诺号落水的船员直到七天后获救的仅有十人。其阵亡官兵当中就有沙利文五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