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虞昭鸾眼中的怒意褪去，心里的账却没有就此罢休。千怪万怪，她不该给叶廷南打个好人的称号，凭白轻信于他那司学的名头，当真以为他友善谦和？

她第一次觉得有些事似乎并不在她掌控中，比如苏凌云此人。

她冷不丁附和着叶廷南，眼角的凉意却是第一次露骨地看着苏凌云，“是啊，苏公子盛名远扬，是妾身莽撞了。”

可苏凌云并不接下她这样的嘲讽，只是神色清冽地看着她，却说道，“王爷，在下没有这个意思。”

见叶廷南怀疑的眼神，苏凌云又道，“在下受邀入京一事是王爷所办，若论言谢，千该万该也是谨遵王爷嘱托，若执意择一优处所比，岂非在下偏颇？倒失了王爷信任不是吗？”

他言简意赅，直白地将心绪表露，似是毫无做作，竟还惹得身旁一些赞许。

“这位苏公子还真是一点也不含糊呢！”“

“那是！也不看看人家从哪儿来的？人家好歹是文策会的司学！”

确实没有含糊，他分得清此次入京所为何事，并非不谢恭亲王府为邀请他所做的，而是不仅谢，却是用实际行动来谢。

如果今日站在虞昭鸾面前的不是苏凌云，又或者说是她熟悉的人，想来她也会对苏凌云大赞一番，可现在，她眼里是一阵恼怒，还夹杂着些许无奈。

若是一个人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踏进的是一个陷阱，却以为自己看到的所有的便是真相，那么还指望他真的做到明辨是非吗？莲出淤泥而不染，然而近墨者黑，他踏入污浊之中，可想过自己如何在一片漆黑中怎么寻得光明？他便那么确信自己所见斑白便是出路？

虞昭鸾越想越气，脸上没有一处痛快，可见苏凌云气淡神闲，甚至连眼皮都没有跳动丝毫，反倒显得她咄咄逼人了？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此话，难道王爷迎公子入京前不曾信过？”

她向来保持温顺，也不喜与人争执，为的就是给叶廷南留下一个谦和模样，如今没想到这苏凌云却不将她看在眼里，甚至言辞凿凿将她视为叵测，这是什么道理？

可苏凌云看了她一眼，没来由地皱起眉头，“夫人若是揣测人心，大可不必这么拐弯抹角，何必这般插嘴，以示高见？”

虞昭鸾又是一顿，心口像是被什么揪住一样十分难耐。

他这是什么意思！

追问不应，便也如她甩锅？

她眼中甚至连委屈都不再假装，而是瞪着苏凌云，“妾身如何拐弯抹角？”

任她如何警告自己别生气，可一想到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似乎要将她整张脸皮扒下，在她心里剜上一刀又一刀。

苏凌云原本就是想避开虞昭鸾，点到为止即可，却不想她竟追问起来，似是要善罢甘休。她明明可以不用这样回答，却偏偏又把挠头指向他，可见这女子确实不容小觑。

他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抬起，开口道，“颠倒黑白但凭一张嘴，夫人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

虞昭鸾彻底愣住，她没想到苏凌云可言进退，今日却是统统针对于她？

“公子此话何意？”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加重的呼吸，心口的怒意像是被什么彻底点燃。

苏凌云倒也不急的样子，淡色的瞳仁盯直视而来，犹如看穿她皮囊下隐藏的一切，“在下所说，夫人可敢一一明示？”

他一字一顿问道，双眼紧盯着虞昭鸾的脸，虽不是逼迫的意思，却是一种解开秘密的嘲讽。

“还是说，夫人想在下为之一一作答，以观夫人今日所有言行？”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还是为了刺激她，似是看到虞昭鸾又半分还嘴的意思，他已经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虞昭鸾心里抖了起来，她竟不知自己故意反驳，却又被苏凌云毫不留情地戳破，竟让她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他到底看穿了什么？知晓她今日所有言行？

不，她并非害怕被人知晓，也不怕被苏凌云知晓。若论她真正畏惧，那也是被无痕姚邡他们所见，因为整个席台之上，唯有他们二人对她是最大的威胁。可苏凌云不同，他初次来京，又不过一介文士，她虞昭鸾怎么说也是重活一世，连叶廷南她都能放下戒备，却如何胆怯于区区苏凌云？

可她就是不痛快，甚至连神情都跟着起伏。

少有人给她这种感受，且不说他恶言相向，还不惜戳穿她那小小伎俩？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不能说他好心，也不想说他直白。

可就是这样的话，却让她心里一再沉得不见深底，满怀都是怨怒。

她忽然有些后悔，难道当真是她看错了？苏凌云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坏，却也没有她想得那么好？

他好一副必也正名的姿态啊，只显得她小人模样，凭什么！凭他才高八斗？凭他受邀入京？

她第一次觉得正人君子竟如此讽刺，连看到苏凌云那张明明丰神俊秀的脸，心里却一阵阵被怒火中烧。

“你……”

她微微启唇，声音却被赛场上突然传来的欢呼声打断，“太子赢了！太子赢了！”

众人视线立马被吸引过去，司仪的声音也已经响起，“第三局，太子胜！”

巨大的铜锣声紧跟其后，“今日赛毕，三局完，平！”

司仪话毕，蹴鞠场内便响起浪潮般的议论声。

“是平局！是平局！”

“什么！竟然是平局？”

“怎么可能？刚才二殿下不是奋勇突进，那球不都到了红队鞠域了吗？”

“你没看见啊？二殿下是要进球了，可那个谁……诶诶宋家大公子不是冲出来守着了吗？”

“啊？可见二殿下腿脚功夫了得，那宋大公子拦挡之力……”

“正是了！上一局宋大公子便身先士卒，那冲劲可大着呢！虽说没能进球，但人家防守有道啊！”

“那是了！得亏这宋大公子，岂非让太子好好博回了面子？”

“哟，那这日后可得多跟着宋公子瞧瞧了？”

“瞧你们说的！这下是双赢！两位殿下都不用担心了！”

“是啊是啊，倒也难得，既是三局之赛，确实精彩绝伦啊！”

“唉！殿下倒是不愁，可咱们呢……”

“啊？你不会都押了……”

“别胡说！我可不是偏袒哪位殿下……”

“哈哈，我就不一样了！我正好押了平！”

“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自个儿先端了水平！”

“那你今日可发了！诶呀今天你躲不掉了！怎么说也得请哥几个一顿了吧？”

“就是啊！你可别想走！今晚这宴上可说定了！就是一个字，灌！”

“哈哈哈……”

哄闹中到处可见悲喜相连，唯有恭亲王的席台上还保持着刚才箭弩拔张的气氛。

虞昭鸾要不是知晓背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今日是断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虞昭鸾眼中的怒意褪去，心里的账却没有就此罢休。千怪万怪，她不该给叶廷南打个好人的称号，凭白轻信于他那司学的名头，当真以为他友善谦和？

她第一次觉得有些事似乎并不在她掌控中，比如苏凌云此人。

她冷不丁附和着叶廷南，眼角的凉意却是第一次露骨地看着苏凌云，“是啊，苏公子盛名远扬，是妾身莽撞了。”

可苏凌云并不接下她这样的嘲讽，只是神色清冽地看着她，却说道，“王爷，在下没有这个意思。”

见叶廷南怀疑的眼神，苏凌云又道，“在下受邀入京一事是王爷所办，若论言谢，千该万该也是谨遵王爷嘱托，若执意择一优处所比，岂非在下偏颇？倒失了王爷信任不是吗？”

他言简意赅，直白地将心绪表露，似是毫无做作，竟还惹得身旁一些赞许。

“这位苏公子还真是一点也不含糊呢！”“

“那是！也不看看人家从哪儿来的？人家好歹是文策会的司学！”

确实没有含糊，他分得清此次入京所为何事，并非不谢恭亲王府为邀请他所做的，而是不仅谢，却是用实际行动来谢。

如果今日站在虞昭鸾面前的不是苏凌云，又或者说是她熟悉的人，想来她也会对苏凌云大赞一番，可现在，她眼里是一阵恼怒，还夹杂着些许无奈。

若是一个人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踏进的是一个陷阱，却以为自己看到的所有的便是真相，那么还指望他真的做到明辨是非吗？莲出淤泥而不染，然而近墨者黑，他踏入污浊之中，可想过自己如何在一片漆黑中怎么寻得光明？他便那么确信自己所见斑白便是出路？

虞昭鸾越想越气，脸上没有一处痛快，可见苏凌云气淡神闲，甚至连眼皮都没有跳动丝毫，反倒显得她咄咄逼人了？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此话，难道王爷迎公子入京前不曾信过？”

她向来保持温顺，也不喜与人争执，为的就是给叶廷南留下一个谦和模样，如今没想到这苏凌云却不将她看在眼里，甚至言辞凿凿将她视为叵测，这是什么道理？

可苏凌云看了她一眼，没来由地皱起眉头，“夫人若是揣测人心，大可不必这么拐弯抹角，何必这般插嘴，以示高见？”

虞昭鸾又是一顿，心口像是被什么揪住一样十分难耐。

他这是什么意思！

追问不应，便也如她甩锅？

她眼中甚至连委屈都不再假装，而是瞪着苏凌云，“妾身如何拐弯抹角？”

任她如何警告自己别生气，可一想到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似乎要将她整张脸皮扒下，在她心里剜上一刀又一刀。

苏凌云原本就是想避开虞昭鸾，点到为止即可，却不想她竟追问起来，似是要善罢甘休。她明明可以不用这样回答，却偏偏又把挠头指向他，可见这女子确实不容小觑。

他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抬起，开口道，“颠倒黑白但凭一张嘴，夫人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

虞昭鸾彻底愣住，她没想到苏凌云可言进退，今日却是统统针对于她？

“公子此话何意？”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加重的呼吸，心口的怒意像是被什么彻底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