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勺子毫不留情地砸在无痕脸上，侧身飞过时将剩余的粥粒遗留在了无痕脸上，与他那张冰冷的脸庞相衬，倒显得有些滑稽。

虞昭鸾愣了愣，原本想发出的声音好不容易憋了回去，只好说道，“侧王妃，既然王爷有令，妾身便先行告退了。”

她半蹲着行礼，薛永淑却迟迟不应。她知道，薛永淑是故意的，不能对她出气，便将气撒在别人身上，这几日她料定薛永淑想动手，便一直不让紫娉陪着，没想到最终还是把气撒到无痕身上。

这个无痕，本就是闷头闷脑的，对叶廷南是言听计从，对薛永淑更是不敢不敬，连躲都不会躲，白白挨她这样的羞辱。虞昭鸾实在为他不值，毕竟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躲不过区区一根勺子？何必傻站在哪儿？但她已经没机会阻拦，无痕对外人无情，却对叶廷南的妻妾却有着极大的宽容。

薛永淑勉强平息了怒火，也是见虞昭鸾身形有些晃动，眼里的怒意才被讥讽取代，冷哼道，“行了，退下吧。莫要让王爷等着急了，到时候怪到本妃头上来！”

她说的语气有些冲，掉头就进了内室，半点也不想搭理他们的意思。

虞昭鸾这才舒了口气，带着无痕一路离开了主阁。

书房尚在前院，虞昭鸾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一路跟着自己的无痕。

无痕也停了脚步，看着面色为难的虞昭鸾，他眼中闪过困惑。

“无痕……你……你没事吧？”问完虞昭鸾便后悔了，那勺子插在热烫的粥里，拿出来肯定也有温度，这么用力地砸过来，他的脸早已被烫红，又怎么可能没事呢？

她看着那鲜明可见的红印，心骤然像揪在了一起。她又不知道这件事该怪谁，毕竟算错，他们每个人都是错，而最错的叶廷南突发奇想地派人来传她去书房。

无痕顿了一下，却面无表情地回道，“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虞昭鸾看不懂他的隐忍，可他偏偏这样隐忍，任脸上的痕迹发红，却从不表露一丝疼痛。她又不好受什么，毕竟他是因为自己无辜挨了这一下。

她从袖中抽出手帕，朝他的脸颊伸去。可无痕却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夫人？”

“擦擦吧，要是王爷看到……”她知道就算叶廷南看到，其实也不会放在心上，无痕向来是他和枕边人的出气筒，连带着不允许有任何反抗的情绪。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她觉得这是叶廷南比任何人都残酷无情的地方，哪怕是忠心之人，到他手里也不懂得珍惜。奈何无痕和姚邡一样，永远不愿叛逃叶廷南的掌控，她不懂这样的忠诚到底算什么。

不过现下，她懒得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继续伸手要他擦脸，却见他还是抗拒地后退一步，“夫人！”

虞昭鸾的手停在半空，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冷冷开口，“属下……自己来。”

“好，好吧……”见他态度强硬，她只能点点头，将手帕递了过去。

她暗想，大抵是他不愿被被人触碰，尤其是像她这种，连他都瞧不起的庶妾，又怎么有资格当做自己是夫人的模样，对他指手画脚？

想到这，她便轻轻将帕子递了过去，并未再靠近一步。

无痕是在虞昭鸾的视线中抹去脸上污秽的。那帕子原本带着淡淡的香味，比院内的花还好闻，可一经他擦使，倒凭白脏了许多，连那香味也被迫散去，他竟有些不舍。

尤其是看到虞昭鸾这么一直看着自己，他心中的念头更加强烈，他不愿让她再用这样被玷污的帕子。

可他的脸色却是一成不变的冷然，他将帕子收在了捏紧的手里，“夫人，这帕子……属下明日再还……”

“没事，你拿去也没关系。我还有其他的。”虞昭鸾毫不介意地说，“走吧，别让王爷等急了。”

终究还是叶廷南重要，她暂且还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所以在好好利用薛永淑之前，她并不会表现得太过委屈。

无痕没有多说什么，收好帕子，继续默默地跟在虞昭鸾身后，一道朝书房走去。

虞昭鸾上一次到书房的记忆，对她来说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在这里，她学会了趋炎附势，谗言魅惑。也是在这里，看穿了叶廷南的狠辣无情，和他所有的阴谋诡计，连同他虚伪的怜悯。可她终是没有勇气去相信，去相信她深爱了如此之久的男人，竟从头到尾只将她当作一枚棋子，无穷无尽地耗完她所有的价值。

再次踏入书房，她仿佛如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豪苑雕栏，无不是她曾奢望的净土。可叶廷南这个刽子手，亲手泯灭了她所有的希望，只留给她余生的恨意和怒火。

下人早早将书房的门打开，只为等着她的到来，可在她看来，这倒像一场精心设计好的圈套，只等着她亲自走进来。

无痕没得命令，所以只在外面候着，虞昭鸾独自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书桌前的叶廷南，正伏案提笔，神色有些严肃。他难得不用上朝，除了在妻妾的床榻流连，便是在书房里商议事务，着实分身无暇。

像是没有听到动静，叶廷南并没有抬头，直到虞昭鸾轻声道，“妾身虞氏，参见王爷。”

“鸾鸾？”叶廷南这才抬头，眼中闪过惊喜之色，终于将笔放了下来，招呼道，“过来。”

若是往日，虞昭鸾是断不会两手空空来书房的，怎么说也会带碗茶，因晓得叶廷南最爱她手里泡出来的菊茶。可今日她本就来得匆忙，在此之前薛永淑曾警告过她，永远不要到书房打搅王爷，他最不喜别人靠近书房，除了她薛永淑。

很可惜，这样的永远就在今日被打破了。

“怎么？侍候完侧王妃，便不愿侍候本王了？”见虞昭鸾并未挪动步子，叶廷南挑了挑眉。

“哪儿有？”虞昭鸾却低着头，“只是侧王妃说，王爷的书房是禁地，妾身身份低微，不敢随意靠近，免得触了王爷什么忌讳。”

叶廷南是一向自恃骄纵的，最不喜别人代自己言语，当即冷哼，“这是什么话？本王何曾说过？”

虞昭鸾被他突然的冷意吓到，连抬眸都变得小心翼翼。

叶廷南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又换了轻柔的面色，“鸾鸾，过来，”

虞昭鸾这才起身走了过去，叶廷南已经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臂，一边拉着她往自己怀里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