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的口气好似要将人逼到角落，却不曾让虞昭鸾失去那保护自己的枷锁，只见她神色暗了又明，只是将红纸再次还了回去。

姚硕咬了咬牙。他知道，这便是她的态度，连拒绝都要做到这样毫无波澜。可越是平静，他心中越是激荡。他不信，他绝对不相信他的鸾儿猜不出那纸上的答案便是四个字，至死不渝。

可虞昭鸾却始终装作无关紧要。

不会也罢，不肯也罢，就算她猜出那谜底是至死不渝，可那又如何？

她为复仇而归，一心奔向叶廷南而活，除此之外，谁都无法阻拦她。哪怕要她牺牲再一世的情爱又如何，不过是天各一方，各自安好。

“诶呀！阿鸾都说了她不会！姚二！你可没必要这么为难别人吧？”慕容亓倒是忍不住为虞昭鸾解围，抓着那红纸就往姚硕手里塞，“来来来，小爷来出题，这样总猜得出了吧？”

“你还能出题？”叶元瑾虽不知道虞昭鸾和姚硕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却对慕容亓突然将谜面抢过去的行为嗤之以鼻。

“呵，都说了别小瞧人！”慕容亓不屑地看了叶元瑾一眼，一边嘟囔着，“怎么说教小爷的也是太傅啊……”

随即也不管周围人的目光，径直走到摊贩面前重新要了一张红纸，提笔也不曾犹豫，龙飞凤舞地写道：“左有十八，右有十八，二四得八，一八得八，猜一个字。”

既见慕容亓跃跃欲试，虞昭鸾便默默地退了几步，即便姚硕还没有完全收回视线，可是她眼中的黯然已早早被冷漠取代，仿佛在面对完全陌生的一个人。

叶元瑾凑近慕容亓的时候，心里早打算着羞辱慕容亓一番，果然一看谜底，当即失笑，“啊，我知道我知道!”

“这你都知道了？”慕容亓却是半信半疑，脸上仍是嘲弄的表情。

却见叶元瑾自信满满，“是樊！”

“啊？这你都猜得到？”慕容亓惊讶地看着叶元瑾，无处安放的手又狠狠抓起脑袋，忍不住嘟囔着，“小爷可是想了好一阵的题目呢……”

“呵，也不看看本公……咳咳本小姐是谁？”叶元瑾满是得意，扬眉一笑，“老板，那糖葫芦归我们啦！”

“正是！正是！”摊贩自然遵守规矩，立马取出五根糖葫芦递了过去，“还请小姐慢用！”

“多谢！”叶元瑾道谢，便将糖葫芦分给几个人吃，自己也举了一串，脸上满是开心。又见虞昭鸾不知何时退到一旁，赶紧跑到她身边，“阿鸾，你也尝一口？”

只是不等虞昭鸾下口，耳边却又响起慕容亓抱怨的声音，“喂喂喂！姚二！你这么喜欢吃糖葫芦？”

虞昭鸾顺势看去，原来姚硕不知何时接过慕容亓递过去的糖葫芦，却是大口咬下，竟吃掉了一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嘴馋。可再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眼中的愠色，连咀嚼的动作都如此愤然。

“真没想到，姚公子竟喜欢吃糖葫芦。”叶元瑾一边笑着，也轻轻咬了口手里的糖葫芦，好像是在可以和他吃下同样的东西而开心。

可虞昭鸾却皱了皱眉，她是知道的，小哥哥明明不喜甜食，却能这样吃下大口的糖葫芦，若不是心里太苦，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

直到她逼着自己收回目光，继续做她身份低微的小庶女，不听不看，不想不念。

忽而，天空一声巨响，视线里的绚烂骤然被逐一点亮，竟比刚才的花灯还有夺目。

“哇！”

众人惊叹着抬头看去，原来是长街之上已燃起烟火，团团簇簇，星光流转，和灯火一并阑珊绽放，将今夜上元的气氛推到了最高朝。

“这烟火竟比宫中还要璀璨！”叶元瑾一边看着上空一边感慨。

“还真是！”慕容亓也点着头赞同。

虞昭鸾一同抬头，并未开口，却没过多久便收回了视线。

烟火虽美，可太转瞬即逝。如果这世上所有美的事物都注定这般短暂，那再多的宠爱又岂非徒劳？她可不想像这烟花般只绽放一夜，那还不如将她扼杀在襁褓，永不去感受活着的滋味。

一场热闹的上元游街终于结束，因都城设有宵禁，子时后便不允许百姓在街上行走，所以这烟火一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回走。

虞昭鸾一行自然也不例外，玩闹了这大半夜，叶元瑾早早就生了困意，一边揉着眼说，“走吧，回了！”

回宫的马车还在长街入口等着，一行人便齐齐原路返回。只是他们低估了今夜街上的人流，眼看着长街入口还离自己很远，虞昭鸾却发现自己已经和叶元瑾他们走散了。

“公……阿瑾！阿瑾！”虞昭鸾开口呼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这一群人潮中只能被淹没得毫无影踪。

久久没有回应，她还想再继续唤几声，却不想百姓们都急着回家，即便在拥挤的人潮中也要往前挤去。正趁人不注意，虞昭鸾脚下也不知被什么绊住，当即又坠落的感觉。可不等落地，她的身子好似被完全拎了起来，顿时落入一个怀抱。

“喂！你到底看不看路啊！”慕容亓暴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又恢复了那个初见时肆无忌惮的少年，“真是笨死了！走个路都不稳？”

“慕容亓？”虞昭鸾回过头，才发现慕容亓脸上竟是担心的脸色，那一瞬间，她竟然觉得这少年郎也没有那般轻狂跋扈，如果不是脾气太差的话，怎么说也是迷醉少女的长相。

“喂！你不会是想小爷抱着你回去吧？”许是被盯得不自在，慕容亓立马将虞昭鸾推开了些距离，脸上闪过些许绯红，好似灯火在他脸上印下的痕迹。

“多谢。”虞昭鸾迅速恢复神色，勉强站稳后连忙道了谢，又问道，“他们人呢？”

“早走啦！”慕容亓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你这么慢还没跟上，小爷才懒得回来……”

“那我们岂不是要分别走回去……”虞昭鸾环顾四下，却发现除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竟都是陌生的脸庞，根本找不到半点叶元瑾和姚硕他们的影子。

“废话！咳……反正他们这么大人了，难道还找不到路？”慕容亓冷哼，又见虞昭鸾还停在原地张望，十分不客气地说道，“你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眼看着人流不断涌来，再不走很可能就会被堵在路上，慕容亓果断抓起虞昭鸾的手臂，根本容不得人拒绝的态度，“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