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账本和先前看到的那本完全不一样，这一本记录的全都是一个府邸的流水，零碎散乱，十分正常，但就是太过正常而显得十分诡异。

苏清裁紧紧捏着纸张，看这力道几乎要把账本撕碎。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回忆着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事情，顿时想起了在上朝之前他看见了秦芸芸。

秦芸芸依旧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她亲自送苏清和上朝，在宫门口还对苏清裁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九王爷这次上朝想做什么？”

她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落在了他怀中的账本上，当时苏清裁走得匆忙，并没有理会她，现在想来，处处都是疑点。

难道说苏清和和曹大人有勾结，帮助他调包了账本？苏清和也是这桩罪恶交易的参与人？

若真是这样的话，依靠秦芸芸的锦鲤运，要改变一个小小账本的内容，还真是简单……

苏清裁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他僵在原地，一时失语。

刑部尚书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得意的笑容，他装出关心的模样问道：“九王爷这是怎么了？不是要念证据吗，你怎么发起呆了？”

苏清裁依旧低着头，也不知这种令人窒息的情况如何应对。

皇帝似乎察觉到了情况不对，他的怒火稍微平息，对身边的大太监吩咐了一声：“把九王爷的‘证据’呈上来让朕瞧瞧。”

大太监应了一声，走到苏清裁的面前伸出了手。苏清裁满心都是无力感，自知结局已定，只得认命地将账本放到了太监的手上。

账本呈上，皇帝略略翻看，才看了几行，就知道这只是一本普通账本而已。

他冷哼了一声，将账本直接扔了下去。

“放肆！这种账本怎可作为证据？你可是朕亲封的王爷，怎么可以在朝堂上公然污蔑朝廷命官？！”

苏清裁冷色发白，自知不能反驳，只能低着头承受皇帝的怒火。

刑部尚书将掉在地上的账本捡了起来，他拍了拍账本的灰尘，装作不解地说道：“我与九王爷无冤无仇，九王爷却偏生要污蔑我，这是何故？这不过就是我家中的日常账本罢了，什么时候这种东西都能当做证据了？”

他叹了一口气，满面痛心，眸子里却有着一闪而过的得意。

朝堂上又一次炸开了锅，这一次群情激奋，几乎所有大臣都在指责苏清裁鲁莽行事，寒了臣子的心。

苏清裁一直默然不语，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但他的态度在群臣眼里就是默认了，更是骂他骂得厉害。

朝堂上一片混乱，各种吵嚷的声音吵得皇帝头疼。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

“此等重要的地方，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九王爷说不定也是无心之失，众位爱卿莫要咄咄逼人，就这样吧，下朝！九王爷，你随朕来御书房。”

这是要和他单独谈话的意思了。

苏清裁垂下眼眸，默默地点了点头。

朝堂上的其他人虽然心中不甘，但毕竟皇帝发话了，他们也不敢乱来，只能连声告退，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大殿很快空无一人。

……

九王府中，苏小凝正气定神闲地等待着。

她以为有了账本此事便是万无一失，却没想到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苏清裁回来，最后更是等来了沈均。

先前苏小凝拜托丁一去打探朝堂情况，丁一将这件事托付给了沈均。在苏清裁被叫去御书房单独谈话之后，沈均便赶来王府，向苏小凝报告情况了。

他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复述给了苏小凝听，听过之后，苏小凝震惊不已。

“怎么会这样？账本怎么可能会被调包！”

沈均摊了摊手，无奈道：“谁知道呢？总之那就是一本普通的账本，曹大人根本没有被定罪，九王爷现在也被单独留下来了。唉，怎么感觉九王爷现在没有锦鲤相护，运气真的差了好多……”

他本是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但听在苏小凝的耳里却分外刺耳。

苏小凝紧紧地抓住了胳膊上锦鲤印记曾经存在的地方，脸上露出了哀伤的神情。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还有锦鲤运傍身的话……”

“你不要这么想，我只是随口说的。”沈均自知失言，连忙改口。

苏小凝只是冲他勉强笑了笑，便低着头不说话了。

“……对不起，我先走了，九王爷那边的事情我都会来告诉你的。”

两人之间的氛围很是压抑，沈均愧疚地看了苏小凝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他回到皇宫之中，御书房的大门紧紧闭着，只能依稀听见里头皇帝的怒斥声。

“朕对你很失望，你实在是太过莽撞了！为什么不调查清楚就急于邀功？！”

“皇上，臣没有邀功的想法……”

苏清裁低着头，寥寥辩驳都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皇帝冷哼了一声，嗤道：“没有这个想法，那怎么会愚蠢到拿出一个什么不是的‘证据’来？朕以前还当你最是沉稳可靠，如今看来，也是没有脑子！”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重了，苏清裁的额上冒出冷汗，他极力镇定下来，冷静地说道：

“皇上，朝堂之上的确是臣鲁莽了，但这件事情绝对不是臣一力谋划的。拐卖孩童做不法勾当此事确实存在，那账本昨晚看着也是好好的，明明就是证据确凿，只是忽然生变而已……”

这确实是突生变故，打了苏清裁一个措手不及。他心里明白这件事八成有秦芸芸和苏清和的手笔，但是面对皇帝，他却不能把这种只是猜测的想法说出来，只能无力地解释朝堂一事。

这似是而非的解释显然不能如了皇帝的意，他依旧怒不可遏，指着苏清裁冷声道：

“一个个的都只会鲁莽行事！朕可得好好考虑这天下到底该交给谁了！”

这话说出来可是十分严重了，苏清裁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在门外听着的沈均都是心中一惊。

窗外的落叶沙沙作响，屋子里静得可怕，苏清裁俯首跪在皇帝面前，心中一阵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