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述国瓦河镇瓦康村

宇文拓眼见阿木楞在原地，既不迟疑，也不多言，直接一把搂过阿木，夹在腋下，几个起落就向着山下坠去。

那灵巧迅速的动作就如同当初暴雨天送阿木回村时一样，并没有因为阿木体重的增加、体型的增大，而出现迟缓的感觉。

不过，阿木却丝毫不觉得吃惊，因为他现在没心情想这些，更没心情去体这如同飞翔一般的感觉。

阿木眼眶湿润，心中悲痛万分，他不知道等下该如何面对太姥姥，也不知道以后日子该怎么办。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宇文拓便将阿木带到了村口位置，他让阿木自行前去，自己随后便来。

阿木点了点头，双脚一接触地面，就拼尽全力地朝自己家冲去。

可阿木没跑多久便放慢了脚步，因为他看见许多人围在自家门前，面带愁容，议论纷纷，内中还隐隐有抽泣声传来……

太姥姥该不会已经……

阿木猛地一怔，不禁停下脚步，他有些胆怯，有些害怕，他不想再往前走了，他不愿面对这样的事实。

可一两分钟后，阿木开始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无法逃避，无法转身跑开。所以也就只能慢慢向前迈步，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

“阿木……”

“是阿木回来了啊。”

“快过来，阿木，你太姥姥已经过世了。”

“你知道什么是过世吗？就是灵魂升天了。”

“没错，像你太姥姥那样好的人，一定会去天堂，那是个没有痛苦，没有忧愁的地方。”

“好孩子，别哭了，你太姥姥在天上看着呢，她会一直保佑你的。”

“就是，就是，先进去吧……”

“进去后别乱跑，也别去打扰你太姥姥……”

“放心吧，你太姥姥走的很安详，没有受什么痛苦。”

邻里乡亲们发现阿木后，都围拢了过来，他们一起簇拥着阿木向院内走去。

大家虽然一直在安慰着阿木，但自己脸上却满是哀愁。阿木一家子的命运真是令人唏嘘，本来这一家祖孙三个就够惨了，好不容易日子好了点，没想到武老太就卧病在床，现在又撒手人寰，也就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了。

阿木一边走一边抹着眼泪，自己好久都没有哭过了，但今天的眼泪放佛怎么也流不完似的。

泪眼朦胧的阿木进入房中，端见太姥姥的灵牌已经立好，上面写着“祖母武家老太之位。”

灵牌旁边摆着馒头、水果等，香蜡、钱垛、金银锭、采缯那些母亲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都也摆了出来，灵床前面还点着一盏长明灯。

屋子里的人并不多，只有披麻戴孝、跪在地上不住哽咽的母亲，李村长和几个邻居。

“阿木……来，把孝带上，给你太姥姥磕头、烧纸，好好跟她道个别吧。”李村长低沉的声音将阿木唤回了现实中。

“哦。”阿木抹了把眼泪，接过李村长递过来的东西，在邻居大婶和阿壮的帮助下，披麻戴孝。

接着，阿木就跪在垫子上端端正正地扣了三个头，然后将纸钱在火盆中烧化。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火苗发出的细微声响，已及母亲逐渐平缓的抽泣。

“太姥姥，你怎么这么就走了啊……你是不要阿木了吗……阿木还想和你说话呢，阿木离不开你啊……太姥姥……”

阿木默默烧了几张纸后，突然放生大哭起来，哭得屋里屋外、乡里乡亲无不动容，不少都跟着阿木一起抹眼泪。

阿玉听后原本停下的眼泪，禁不住又开始往外涌，她有些歉意地抓过阿木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好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感受到身旁的温暖，看着一脸泪痕的母亲，阿木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在他的印象中，母亲还是第一次对他这么亲密。

“那你们先在这陪着，我出去安排下后面的事……”李村长看了看阿玉母子后，低声对着阿壮他们说了一句。

“好。”阿壮等都连连应声道。

“好了，大家都别挤在这了，现在听我的安排……”随后，门外便传来了李村长的声音。

阿玉闻声还向着门外看看，而阿木则像雕塑一般，神情呆滞地跪在母亲旁边，他一动不动，一声不响，只是定定瞅着灵床方向，似乎一切声音和举动都对他失去了意义。

阿木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太姥姥过世以后会怎么样？真会像那些大娘大婶说的，进入没有痛苦忧愁的天堂吗？

不时有乡亲进来磕头、烧纸，并说这一些安慰的话语，母亲则磕头回礼道谢。

渐渐地，回过神来的阿木，也学着母亲的样子，一起招呼着前来悼念的人。

晚饭是邻居给他们送来的，阿木中午都没吃饭，自然吃下了一大碗，而阿玉则吃得很少。

吃过晚饭没多久，大家换了蜡烛，添了火炉，告别后纷纷散去，屋中慢慢变得阴冷起来。只有李村长和大壮留了下来，他们是准备守第一个晚上的。

然而夜深时，宇文拓却走了进来，表示今晚他一个人在这就行了，让大家都去休息。

李村长本来不肯，但还是拗不过宇文拓，只好和大壮离开了，虚弱的阿玉也在阿木的搀扶下回了房。

不过，阿木却并没有去休息，他洗了把脸后又跪在了灵位边上，就算让他睡他也睡不着，反而会觉得心慌。

“起来，坐这吧，你是怀念又不是负罪……就像平时一样，有什么想对你太姥姥说的，只要想想她都感受的到。今天晚上，就当是好好跟你太姥姥告个别吧。”过了一会，宇文拓缓缓开口道。

“嗯……”阿木点了点头，起身坐到了宇文拓旁边。

“师傅，你说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沉默了一会，阿木突然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情况下会有不同的见解吧。”宇文拓沉吟一声道。

“可我知道太姥姥她不想死，她舍不得我……”阿木突然大声哭了出来，伤心地失去了自制的能力。

“这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论我们再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只能学着自己慢慢接受……”宇文拓叹了口气，眼中也泛起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