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我知道你在。”怀煦用余光扫过藏在树后的琉璃，唤道她。

琉璃双手扶着树干，迟迟不敢过去，直到听到怀煦掩唇止不住咳嗽，端着茶水跑上前，轻拍他的后背，“怀...陛下，你近日可是身子不适？我这去找药王来。”

琉璃...

当她停下脚步，怀煦松开拽住她的手，“我有话同你讲，坐下。”

想起洛瑶说怀煦做事太过谨慎，所以才总是闷闷不乐，对待他要胆子大些，琉璃牵起怀煦的手，学着洛瑶的语气，“陛下想说什么，琉璃都听着。”

怀煦微微一愣，收回手，冷冷开口道：“你不是她，就算再怎么学也不像，做你自己就好。”

“我知道自己不如洛瑶生得好看，也不如她会讨陛下欢心，但这颗想陪着你的心是洛瑶远远比不上的。”

怀煦垂下双目，眼底笼着一层淡淡忧伤，事已如今，我从未拿你与她比较过，只是我命不久矣，又如何能留你在身边？

狠下心的怀煦决定与她说清楚，断了她的念想，“你知道我所爱之人是洛瑶，况且我已亲手毁掉姻缘石，何必又来自寻死路？你这般只会令我厌恶至极。”

“二殿下说过那颗姻缘石是司命星君的，如果你当真毁了它，又怎会说出还爱洛瑶的话？”

“我爱她之事六界皆知，永不会变...”

琉璃一口饮下杯中酒水壮胆，双手捧起怀煦的脸深深吻下去，“我爱陛下之事六界也皆知，永不会变!”

怀煦万万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番举动，那颗心砰砰跳动，可他面不改色，轻佻的抬起她下巴，“既然你想与我在一起，不如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藏在我宫中永远不得出...”

“我愿意。”

“别急，先听本座说完。”怀煦凑在她耳旁，缓缓吐口道：“我还要你幻成她的模样永远陪着我，即便是假像，我也要。”

“我...”

“想好了么？你可愿意？”

琉璃委屈得双眼通红，默默点点头。

怀煦难以置信她真的会答应自己如此荒唐的事，恼怒地咳嗽几声，语气不耐烦，“那就从现在开始。”

琉璃听话地幻成洛瑶，虽气息大不相同，模样倒有几分相似。

怀煦搂住琉璃，含情脉脉瞧着她，故意吐出那个名字，“洛瑶，我好想你...”

琉璃抬眼望着他那靠近的脸，想到从未与他如此亲密接触，这正是自己日夜所盼，可为何却开心不起来。

“琉璃就是琉璃，不是洛瑶！”她狠狠推开怀煦，转头跑开。

早已料到她会如此，怀煦并不吃惊，平静坐回凳子望着她的背影，独饮一杯，“走了就别再回来！”

我拉着陆离陪我来天界，为了琉璃的事，我打算与他谈谈，老远就看到他一人孤单的身影。

“小白龙，你在这等我一会。”

陆离听出洛瑶不想带自己去，紧紧拽住她，“我为什么不能去？你们要背着我说什么？我要和你一起去。”

嘶——

我弯腰捂住肚子，偷偷瞄着他的表情，“你别气我，肚子疼。”

他果然中了计，从一旁扶住我，温柔地说道：“好好好，我不去，你千万别动了胎气。”

我站直身子，摸了摸肚子，冲他嘿嘿一笑，“你下次早些说，害我白演那么久。”

陆离知道上了当，双臂环抱，不甘心地靠在身后的树，“你就知道用此事威胁我，赶紧去，老规矩，一炷香，时辰一到我就过去把你扛走。”

我朝他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小气龙，孩子都是你的，还有什么不放心?”

“孩子是我的不假，谁知道媳妇是不是！我给你说，等我和灵均走了后，就让若芙来看着你，你别想再回天界。”

“我知道，不来还不行嘛？”我转身后，才敢小声抱怨道：“那小气吧啦的模样当真是随了他母神。”

我走上前，探出半个身子打量怀煦一番，故意嘲讽道：“好歹是六界之主，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喝闷酒？”

怀煦看到她，不由自主露出笑容，将手边的点心移了过来，“我记得你爱吃这种点心。”

我坐在他对面，拿起点心咬了几口，他看起来还是如往常那般心事重重，“琉璃呢？”

“我让她走了。”

“怀煦，究竟是为什么啊？你为何不喜欢琉璃？”

“旁人不知倒也罢了，你当真不知缘由？”

我抿抿嘴，用手指着自己，“你...该不会是因为还喜欢我？”

怀煦为洛瑶倒了杯茶水推上前，一本正经开口道：“万年前见你的第一面就喜欢，只是命运不公，让陆离得了便宜，将你拐跑了。”

我摇摇头，认真向他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喜欢陆离，他也喜欢我，这种喜欢才有意义。”

“你瞧，我还没说什么，就把你吓成这样，洛瑶，我早已把对你的感情深深藏在心底，我是真心愿你和陆离能相守一生，绝无旁的心思。”

“那琉璃呢？你对她的心思又是如何？”

“我很感谢她为我所做一切，但我与她有缘无分，仅此而已。”

我掏出怀中的红绳递给他，“你方才说话时，眼神不经意间向左瞟，书上提过这是说谎的表现，怀煦，这一生其实很短暂，我们为何不跟着自己的心做决定？这红绳给你，希望能物尽其用。”

怀煦紧盯手中的红绳出了神，目光落在她的小腹，“洛瑶...你怀着身孕，就别乱跑了。”

我朝他笑了笑，轻轻拍拍肚皮，“它肯定随我，没那么娇气。”

陆离走上前搂住我，小声说道：“时辰已到，回家。”

“怀煦，我们先走了。”

咚——

身后传来声响，回头时怀煦口吐鲜血，苍白的脸上还带着笑容，他抬手指着我们，一字字说道：“你们两个要白头偕老。”

“怀煦！”

我和陆离冲上前扶起栽倒在地的怀煦，他缓缓闭上眼睛。

九霄宝殿内的烛火整夜亮着如同白昼，药王府内的众仙医忙忙碌碌，穿梭于宫殿中。

药王诊断出怀煦脉象虚弱，大限将至，现已回天乏术。

“你们都出去！”陆离眼底泛红，将屋里的人通通都赶出屋，包括我也被他推了出去。

情急之下，陆离也顾不得那么多，幻出自己的内丹将其一半分予躺在床榻上的怀煦，耗费不少真气才算助他渡过眼前难关，虽暂时已无大碍，但怀煦始终没醒过来。

天帝昏迷之事很快传开，众仙为避各界口舌，一同奏请陆离执政，以安抚六界，我和陆离不得不暂时留下。

做不了旁的事，我只能每日帮琉璃些小忙，琉璃衣带不解，日夜守在床边，整个人消瘦一圈，可怀煦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陆离自从进了九霄宝殿，我便已有好几日没见到他，每次经过，殿内总是有众仙进进出出，我也不知他究竟在忙些什么，竟连与我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我坐在不远处，紧盯着那扇门，直到看见最后一位神仙走出来，赶忙趁机溜进去。

坐在殿上的他闭眼揉着额头，神情很是疲惫，“又有何事？”

我走上殿，用手戳了戳他，“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们了？”

陆离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露出笑容，扶住她坐在自己腿上，轻抚过她的小腹，“怎么会呢？怀煦兄不是还没醒来，六界之事总得有人处理。”

“小白龙，你不在，我整夜都睡不着。”

“等我忙完就回去陪你，好不好？一会该有人来了，你先离开，被众仙发现你在这不太好。”

门外很快出现越来越近的黑影，我不想离开，扭头钻在桌下，抱住他的腿耍赖，“我不想走，就让我待在这吧，我保证不会吵你的，求你了，小白龙，我和孩子都想与你待一起。”

“好。”陆离宠溺地摸着洛瑶的脑袋。

没想到他如此痛快答应，我挪挪身子，坐在地上，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他腿上，安心地闭上眼。

陆离掀起桌帘，看着洛瑶这别扭的睡姿，无奈一笑，将左手伸到桌下，轻轻拍着她。

半炷香后，众仙目光紧锁大殿上露在桌外的半条腿，时不时还能听到轻微的抿嘴声。

看破不说破的众仙，渐渐也习惯这番场景，甚至在没听到桌下的声响时，偶尔会问上一句，“二殿下，不知今日洛瑶仙子为何没来？”

咳...

陆离略显羞涩地掩唇轻咳一声，“她身子不适，今日没来。”

天空轰隆隆作响，预示着接下来的不平静，琉璃扶住墙，擦去脸上的汗珠，虚弱地走出屋，一步步走向雷声密集之地。

床榻上怀煦周身环绕的仙气散着七彩琉璃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