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激动地趴在门口，“怎么样？你见到洛瑶了吗？东西给她了吗？她怎么说？”

天兵低着头，想起怀煦的话，犹豫一番，掏出袖中的喜帖递给他，“太子殿下，东西已经亲手给洛瑶仙子了，她让我把这喜帖带给你。”

陆离接过喜帖后，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他眼中不再有光，默默走回墙边，倚靠着墙坐了下来，闭上双目，“知道了。”

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司命府陪小白，看到怀煦端着药碗在与琉璃说些什么，我跟在她身后，见她进了天牢。

怀煦心满意足望着明月，内心无比平静，自语道：“陆离，该让你尝尝我儿时喝下蛊毒后生不如死的感受了。”

琉璃命人打开牢门，端着碗走了进去，双手举起，“还请太子殿下喝了这药。”

陆离轻扫过药碗，“他是想毒死我么？”

“大殿下怎会如此？这是洛瑶仙子亲手煮的安神药汤。”

洛瑶煮的？我就知道她心里有我，陆离微微一怔，缓过神后欣喜万分，接过药碗，甚至没有一丝顾虑，仰头饮下，“琉璃，回去告诉她，我都喝了，为了她我肯定会好好活着。”

“是，琉璃回去后一定如实转达。”

一炷香后，琉璃从天牢内走出，她手中的药碗却不见了，那碗药是什么？她为何会拿到天牢？难道是...

我冲到天牢门口，“让开，我要进去。”

“洛瑶仙子，除了大殿下的命令，末将不敢放任何人进去，就别为难我们了。”

陆离不可思议缓缓举起掌心，看着自己灵力正在一点点消散，寒冷刺骨的感觉袭来，身体内好似有上万条虫子在爬，钻心的疼痛使他难以忍受，最终倒在地上，他眼神停留在墙边的药碗，这才恍然大悟，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为什么？洛瑶...你难道真的希望我死？”

胸口处疼痛让我更加焦虑不安，我趁其不备，抽出天兵的佩剑架在他脖子上，“开门，让我进去。”

“这...实在不妥。”

“快点！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我加重手中的力度，直到他脖子上出现红印，才松了几分。

我压着天兵走入天牢，看到陆离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浑身战栗不止，他手腕上的铁链也因为发抖碰撞在一起，发出咔拉咔拉的声响。

陆离！我大声唤着他的名字，可他却丝毫没有反应。

“把门打开，你快点给我打开！”

天兵在打开门后，趁着洛瑶进去时，连忙将门重新锁了起来，转身去向怀煦汇报。

我此刻顾不上那么多，扶起陆离靠在身上，他浑身冰凉异常，脸色惨白，咬紧的嘴唇里渗出鲜血，他肯定是在咬自己的舌头。

“陆离，你松口，不能再咬自己了，你会死的！”我拼命掰着他的嘴，可他越咬越紧。

我锊起袖子，将胳膊伸在他嘴边，“陆离，你要是疼就咬我，你把嘴张开啊！不要再咬自己的舌头了。”

“听话！张开嘴巴！”我好不容易掰开他的嘴，将胳膊放在他嘴边，闭上眼睛等着他咬我的疼痛。

陆离微微睁开眼，在朦胧中好像看到洛瑶的脸庞...不肯闭上嘴，牙床开始不停发抖，但却迟迟没有咬下去。

他身子抖动的更厉害了，我从身后抱住他，好让他暖和些，捧起他的脸靠在怀里，“没关系的，我不怕疼。”

忍耐极限下，陆离死死咬住洛瑶的胳膊，血液顺着他嘴角流出。

我攥紧衣袖，泪水不受控制般落下。

怀煦究竟给他喝了什么？我若是不管他，他会死，对吗？

那我就算给大家报了仇，对吗？

可我又怎能狠得下心来。

我调息运气一番，欲将自己的真气输给他，可体内好像被一股强大的灵力压制着，每当我尝试凝聚真气时，便会伴随元神撕裂般的疼痛。

如果我死了，那就亲自去向师父他们赎罪，请求原谅，也不算辜负自己对陆离的一场情意。

娘亲，师父，对不起，我不能为你们报仇了。

怀煦赶来时，见洛瑶鼻子和耳朵中流着血，可她还是继续为陆离输真气。

“你在干什么？他是你的仇人，你宁愿牺牲自己来救他么？停下来！我让你停下来！”怀煦打断洛瑶，拉扯着将她拽起。

因被陆离的修为封印，洛瑶此番强行运气，导致经脉逆转，血液倒流，回至心脏，若不是怀煦制止，怕很快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不用你管我！放手！”

怀煦双手捧起她的脸，盯着她问道：“洛瑶，你这是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我，不要再为陆离伤害自己，听懂了吗？”

我目光紧盯着眼前的人，质问道：“你让琉璃给他喝了什么？”

怀煦神色慌张，松了手，扭过头去，随即轻轻一笑，蔑视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陆离。

“你只看到他喝了一次就痛苦成这样，但你可知我年幼时喝过几次？我每日都如他这般痛苦，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内，苟延残喘，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全是拜他母神所赐，洛瑶，那个时候又有谁来关心过我？可怜过我？”

“怀煦，帝后的错与陆离无关。”

无关？怀煦冷哼一声，指着陆离问道:“那你呢？你师父的死，若芙的死也与他无关？你不想报仇了？”

我...

“你既然不想报仇，但我不会放弃！我与陆离的事，你最好别插手，跟我回去！”

我推开他拽着我的手，跪在他面前，抓住他的衣袖，“怀煦，算我求你，放了他，每日的药我替他喝。”

怀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番话，瞬间红了眼眶，颤巍巍问道她。

“你明知道我不会让你喝，所以故意以此作要挟是么？我对你的爱意，在你眼里，最终就只轮为你一遍遍伤害我，威胁我，护着他的工具是么？洛瑶，你可曾想有一刻考虑过我的感受？”

欠他那么多，我又怎能再奢求旁的，“怀煦，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陆离欠你的，我现在就拿这条命替他还。”

我顺势抓住剑柄，拔出他手中的凛冰剑，朝自己胸口刺去。

怀煦迅速蹲下身子，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握住洛瑶胸前锋利的剑刃，鲜血滴答滴答直流而下，他的声音藏着忧伤和无奈，“洛瑶，最终还是你赢了，好！我答应...我答应你不会再让他喝蛊毒，把剑放下，跟我回去。”

“谢谢，谢谢你。”我向他叩头三次后，转身抱起陆离，看着他的脸，脑海中想起往日的情景...

“你好歹是条龙，怎么弄的如此脏兮兮，跟滚地龙似的。”

陆离闭上眼睛，将脸靠近我，“不然要夫人做什么？帮我擦干净些，日后还得全靠夫人替我擦脸，擦手，顺带帮我沐浴搓背。”

我捏住他的脸，“嘁——那还是夫人吗？不就还是你的婢女？你在凡界当王爷的瘾还没过够是吧？”

陆离取开我的手，贴上我的额头，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不是，凡事不都讲究个礼尚往来，我肯定也会帮夫人沐浴搓背的，我的沐浴池刚好够两个人。”

我推开他那张脸，扬起巴掌，“你那是奔着礼尚往来去的么？不正经！用不着你帮我搓背！日后我也不帮你擦脸，就让你脏着去，变成小黑龙，好让大家都嘲笑你。”

陆离躲开我的手，抬手在我鼻尖轻轻一刮，“那我也不怕，你夫君我底子好，黑些也照样模样俊朗！无人能比！”

回到现实，我用衣袖帮他擦着满是血迹的脸，喃喃道：“又变成脏兮兮的小黑龙了，我这就帮你擦干净。”

怀煦站在一旁看着这幕，自语道：“没关系，洛瑶，我用这一生做赌注，赌你有一日会回头，我等的起，我们还有千年，还有万年。”

十赌九输，怀煦真的又能赌赢么？

陆离好似听到耳旁传来洛瑶忽远忽近的声音，熟悉的感觉簇拥着自己，下一刻，他睁开眼，可看到面前的钟灵，摇摇头无奈一笑，“这碗药都是她送来的，怎么又敢期望她能来看我。”

“陆离，我来的时候，你晕过去了，现在好些了没？”钟灵收到怀煦的情报，在看到洛瑶离开后，慌忙跑进牢内。

“无碍。”陆离揉揉胸口，身体好像是好了很多，隐约回想起有人给自己输了真气，我还咬了她...

“钟灵，方才我咬你对不住，把胳膊给我，我替你疗伤，你渡我真气的事，我用灵力还你，你想要多少？”

陆离他...说要帮我疗伤？钟灵眼中闪着泪花，她知道付出肯定能得到回报，哪怕是窃取旁人的成果。

钟灵极力隐藏胳膊，不想被陆离发现，扑上前抱住他，“陆离，你从来没有那么温柔同我讲过话，我的胳膊不疼，渡你真气我也心甘情愿，有你陪我就够了。”

陆离推开钟灵，站起身挪去一旁，皱着眉头，“我很感谢你能在这个时候还来看我，但我心里容不下第二人，这点不用我再跟你复述，夜深了，你赶紧回去，这是两千年灵力，拿去！我们互不相欠！”

钟灵纵有万千恋恋不舍之心，但还是被陆离推了出来，回到屋内想起他方才的话，掠起袖子，张口狠狠朝自己胳膊咬了下去，直到鲜血淋漓也没松口。

片刻后，钟灵因疼痛难忍跪在地上，却咧着满是鲜血的嘴巴露出笑容，“陆离，以后你就不会再怀疑我了。”

我坐在窗前，照着洁白的月光，慢慢撸起袖子，看到胳膊上这一大排整齐的牙印，咒骂道:“真不知道是不是你故意的，怎么就下口那么狠，莫非是想活吃了我不成？”

琉璃推门而入，我连忙放下袖子，却还是被她看到。

“洛瑶，你胳膊是怎么了？我刚看到有好大个牙印！快让我看看！”

“用不着你！”我背过身去，不再理她。

琉璃蹲在洛瑶身旁，“洛瑶，你是因为方才我去送药的事，生我气了，对吗？大殿下他真的承受了太多，那碗药远不及他受到伤害的千分之一，我只是想帮他...想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我何尝不是与她一样？她为了怀煦，甘愿做一切，而我为了陆离，心里有了放弃报仇念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想来我更没资格生她的气。

我转过身子，牵起她的手，拽起她来，“琉璃，我知道你是为了怀煦，但你别再伤害陆离了，算我求你，好不好？”

琉璃认真地点点头，“好。”

琉璃轻轻帮我擦洗着伤口，没了血迹后，我才发现这一圈整齐的牙印上，居然有一颗牙印是尖的，这么想来，他是长了一颗尖尖的虎牙。

“洛瑶，把安神汤喝了吧，大殿下说你为救陆离耗损不少真气，这碗药是他特意为你煮的。”

我接过碗，“嗯，替我谢谢他。”

等等，洛瑶...

没事了，快喝吧，喝完早些休息，明日我们一起去看小白。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那个时候我选择无条件相信她，相信怀煦。

琉璃看着洛瑶喝下那碗安神汤，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没一会功夫，洛瑶趴在桌上熟睡。

琉璃吹灭烛火，掩好屋门退了出来，“大殿下，一切都按你的吩咐照做了，洛瑶她已经喝下安神汤，今晚绝不会醒来。”

“嗯，琉璃，今夜是我们该改命的时刻，你去通知钟灵，按计划行事。”

二人胸口处彼岸花印记在此时发出暗红色光芒，好像在预示着什么...

眼前人即是心上人，奈何造化弄神，因为误会，眼前人无法再相见，他们终究相爱不能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