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中，一个少女推着牢饭一个接一个牢房送，她动作不急不缓，更像是早有目标，“喂，吃饭了！”

“吃饭了？”牢房中关押的中年男子立即起床，“今天吃什么？”

“腐乳配白饭。”

“你们天牢穷成这样？这都多久了昨天还有点油水今天怎么一块腐乳就打发了？”

少女轻笑，用筷子夹点一半腐乳，“既然你不喜欢，半块应该可以应付一顿了，毕竟……饿不死就行。”

饿不死就行是她童年噩梦，每次到了饭点十分饥饿之时，宁风随便找些什么东西给她就应付过去，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饿不死就行。”

导致她小小年纪轻功优越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个，实在太饿了不得不自己去找东西吃，恰恰住处离毒王不远，经常会出现毒虫之类的，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不跑快一点她的一条命就折进去了。

宁风一听，这熟悉的语调，这才把视线从饭菜中移到少女脸上，“宁儿！想死爹了，你怎么来了？其实在这里挺好的，偶尔伙食还不错你不用担心，我还真饿不死。”

呵，宁儿两个字是爱称吗？不是！在宁风口中说出来就是宁野儿子的意思，发育不好是她的错？没凹进去就不错了！绝对是她一生的污点。

“你怎么进来的？”

“在赌场被一帮孙子坑了，那个人恰好是个有权有势的公子哥，世道如此，为父也很无奈啊。”

盛了一碗饭给宁风，她才撇嘴说道，“又出老千被人捉了吧。”

“还是宁儿了解我。”宁风大笑，“为父打算过段时间再出去，最近的皇城可不太平，宁儿给为父多打一点饭呗。”

宁野挑眉，“想也别想，我问你一件事，人鱼甲在哪里？”

提到人鱼甲宁风神色一凝，略微带有一抹担忧，在吊儿郎当的脸上很少出现这种表情，两父女之间最像的莫过于这个，一样的没心没肺，“你的目标是人鱼甲？宁儿，为父劝你换个东西，人鱼甲太危险。”

“皇宫我都潜进去了，我还怕危险，你知道我，一旦认定了绝不可能回头，人鱼甲在哪里？”

他怎能不知道，这孩子的倔脾气没人教，天生如此，人鱼甲她不可能会放弃，“有记载说道，人鱼甲乃是前朝的宝物，在一代宠妃赵姬手里，前朝被灭，人鱼甲不知所踪我想你应该知道，你爹我曾经也找过人鱼甲，只有校事府府督李顺还有靖王，最有可能在他们手里。”

“校事府？你那次去地牢就是为了人鱼甲？”宁野当初就很好奇为什么老爹要冒险去校事府地牢，在印象中老爹最不愿意呆的地方就是皇城。

宁风回想起往事，“当初查到消息时，我认定人鱼甲在校事府可能性更高，校事府最危险的地方莫过于地牢，但是却没有。”

“那人鱼甲就是在靖王府？”

“不，我去校事府时在书房发现有一条暗道，可怎么也找不到机关，我猜人鱼甲如果在李顺手里，应当是藏在了暗道中。”

书房的暗道……宁野想起自己才从里面出来，密室中并没有人鱼甲，倒是名家书画比较多，每一件都价值连城，以傻鱼的容貌人鱼甲不过是多此一举，“一定就在靖王府了。”

“你找到了书房暗道入口？”听宁野口气像是去过密室一样，就连他都找不到的地方，果然是后浪推前浪，宁风感叹，还是自己老了。

宁野嘿嘿一笑，“他带我进去的。”

“什么！”宁风震惊，心中预感不好，“你告诉老爹，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宁野做出无所谓的模样，“什么也没发生啊，就是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和府督大人一起度过了美好的时光，只不过他竟然敢怀疑我！”

一说到这里，宁野顿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老爹，你知道除了我们爷俩，还有谁能够闯入地牢的？”

宁风哪有心思同宁野探讨这个问题，还在美好时光四个字中缓不过神来，“宁儿，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李顺了？”

瞧这话说得，宁野都不好意思了，“还好啦，也不是很喜欢啦～就是偶尔想想什么的，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其实不是太监，别和其他人说啊。”

他是不是太监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若不是铁栏杆挡住，他一定会立马扶住宁野肩膀让她清醒一点，满脸都是少女的娇羞，说他们两个什么都没发生自己是不信的，一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涌来。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既然如此，不要怪他这个做爹的狠心，宁风正色看向宁野，眼中带着坚定，“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什么亲事？我没想过和他成亲，就算他不是太监也是校事府府督，不可能成亲的。”宁野一脸懵逼，顿时看不懂自家老爹在想什么。

听在宁风耳中就是闺女自甘堕落，为了一个男人名分也不要自愿当情人，这怎么可以！想象过宁野会被任何男人拐走，唯独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是李顺。

“总之，你不可以和他在一起。”

宁野莫名其妙，皱紧眉头有些不悦，“你总要说个理由，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宁风不知怎么说才好，“你可知道李顺是谁？他助先皇开国有功，校事府府督，可以说没有他出谋划策先皇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剿灭前朝。”

当初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知道，五年前的动乱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知道哪个少年有多可怕，一步一步走上今天的位置绝不是偶然，“前朝的灭亡和他脱不了干系。”

原来是因为这个，宁野大概知道老爹在忧虑什么，“老爹，你是在哪里捡到我的？”

宁风没有说话，可想而知这件事他并不愿意多提，宁野知道他的疑虑，瞬间点破，“我是前朝公主，说得对吗？前朝皇室有一个特殊的胎记，就在背后，小时候我被烫伤之前有一个胎记，和宗卷中描述的一模一样。”

“你母亲是前朝一个妃子，她在入宫前开朗活泼与我交好，再次见到她时已经物是人非，自知在赵贵妃手下保不住你，这才把你委托与我，李顺是推翻前朝的帮凶，当时在他手下……皇室一个也没活下来。”

“我生母恐怕在生下我不久后就去世了吧。”这是她的猜测，传闻赵贵妃眼中容不得人，后宫受宠过的妃子没有一个能逃脱她的毒手，“就算我是前朝公主又怎样，前朝终究和我无关，我宁野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你。”

宁风抬头，对啊，不管以前，此时宁野是他的孩子，可是李顺终究不是良人，他心狠手辣是本性，宁儿改变不了他。

爷俩相处这么多年，宁野怎么可能不知道老爹的疑虑，“他对我很好……何况。”

何况……他们两人不可能走到最后。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还有谁有能力潜入地牢并且把人救出来。”

唉，宁风叹气，既然如此它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初和我同门的还有一个人，我的师弟，他天赋奇高，不甘混迹于江湖学，完师父所传授的一切后便不知去向，我曾经也找过他，听说得罪了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如果他还在那我猜想这个人就是他。”

“他叫什么？”宁野严肃，和老爹同门的人不得不防，天赋奇高说不定比老爹还要厉害，不过她自认为自己比老爹还要厉害，所以她不一定会输。

宁风犹豫，试图回避这个话题，可耐不住宁野一再追问，咳嗽两声才开口，“叫……叫，宁儿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提防他就好。”

老爹越掩饰宁野越觉得可疑，“他该不会叫宁野吧……”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味道，宁野脸色越来越难看，宁风不敢去看宁野眼睛，他的一切都证明一个事实，他师弟的名字就是宁野！而他给自己取的名字也是一样，其中缘由不得而知。

“你有多讨厌他才想着给你闺女取他的名字，合着你想当他爹？”

她就说嘛，为什么一个女孩子会取宁野这个名字，原来他安都是这个心。

“这个，这个。”宁风眼神闪躲，“当初不是想不到有什么好名字嘛，然后就想起我那师弟……”

“闭嘴。”宁野打住他的话，“我先走了，一会儿看守来了。”

实际上她是不想和自己这个不靠谱老爹说话，不管从前还是现在，谁家父亲会失误到把开水放在地上，又有谁家父亲会要求孩子和他一样饿不死就行。

可这个不靠谱的中年男人是她的老爹，因为自己和好兄弟毒王闹翻，因为她睡不着陪她闹整个晚上，即使已经很疲惫。

宁风看宁野离开的背影，不由感叹时光飞驰，当年的熊孩子也长大了，翻开碗中的饭，下面有一个大鸡腿，在不起眼的地方还摆着一瓶好酒，都是他喜欢的。

心中酸楚难以言表，熊孩子就算长大了也是那个口是心非温柔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