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还犹豫着要不要相信这个人呢，姜小芽已经跟了上去。

明明没行几步，已经到了荒无人烟的野外，眼前不知通向何处，系统有了些警惕心，小心翼翼地招呼从容随行的女子：

“……神女？”

姜小芽正想着之前的苏苏的反常，闻言抬眸看它：“嗯？”

见它欲言又止，放下心中忧虑的女子想了想，才状似想起来的样子，解释道：“哦，那是白昀神君座下的弟子，白鹤，来给我们带路的。”

似乎是听到了两人的交谈内容，不知何时已经引着一人一统，步入了藤蔓缠绕，幽深阴暗的密林中的小厮，再回过头来时，竟已经变成了丰神俊秀的神仙样貌，对着系统微微一笑，算作问好。

系统乱码了一阵，清醒过来之后，才发现就这片刻功夫，自己和神女已经身处一个黑暗无光的地洞里。

头顶石柱嶙峋，壁中怪石无状，奇特的是竟然有各色植株点缀其中，闪烁磷光，倒也能照亮眼前几步路。

“？？？”

不放心地查询了地址的系统头顶冒出一串问号：他们还没找小道士呢，怎么就到魔界之主被反噬的山洞里了？

还可以这样的吗？

白鹤温言指了路，告知他们往磷光渐盛的地方寻去，就能找到魔界之主后，便请告辞离去。

一路上都有些神思不属的姜小芽微微颔首，看见白鹤消失在原地的身影，不知怎地，竟然想起爱人被困在渊界时的一袭玄衣来。

那身玄衣还是她之前做给他的，晏大娘她们老家有过年缝制新衣的习俗，她那个时候兴头上来了，也跟着晏大娘学了几天，就自告奋勇地帮小颜他们绣一件新衣。

还问过他喜欢的颜色。

鲜少对她有所回应的人眉眼都隐在了深沉的黑暗里，只露出朦胧的轮廓来。

她撇嘴：“我想让人帮我做还没有呢，不要算了。”

“喂！再不说可真没有了！”

“最后一遍了，要不要啊？”

……

不知女子边借着微弱的灯光做针线活，边絮叨着重复确认了多少遍，沙哑的男声才远远地传来：“好。”

她愣了一下，咬住线脚：“那……你要什么颜色什么式样的？”

里面的人又沉默了很久。

这回她不再一遍一遍地问了，安静地等他开口。

她永远记得他平静的，甚至有些冷血的回答：“不会被血染红的颜色。”

那根被她扯断了的线，永远地留在了渊界，而那个阴郁冷漠的人，也从此，永远地留在了她的心上。

还有他最喜欢的那身蓝青色夹袄。

那个时候，苏苏还被困在渊界里。

她查遍了古籍经录，求遍了能求的能人异士，甚至还偷偷潜进了六界的藏书阁，还是找不到救他出去的方法。

人间上元节那天，千家万户，灯火如虹，喧闹和暖意都闹上了神仙的天宫，沾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神仙都有了烟火气。

她被来给她送菜的晏大娘推醒，听到小颜他们站在屋檐底下，看了几个时辰的焰火烟霞，单手撑着头，就在厢房里笑起来，却突然想起苏秦。

他一个人，在渊界，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寂寞。

最后还是找了盏先前糊的旧灯笼去看他。

她出门出得急，根本来不及打扮，只穿了一身蓝青色梨花的双襟夹袄，顶着松松垮垮的非天髻，就去了。

渊界沉在底下，几乎没有光透进来，通往禁制外唯一能见到苏秦的地方的路，也是坑坑洼洼，极难行走。

跌了几个跤，小姑娘才狼狈的爬上高台，灯笼跌破了，脸也花了，裙摆早已脏污得不成样子，她还是摇着灯火微融的灯笼，眉眼弯弯地唤他：苏苏。

后来他们藏在人间，她拉着他去逛胭脂绸料铺，一袭玄衣，眉眼冷淡的男子总要柔声问她：

“怎么不挑蓝青色？”

她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裁了几身蓝青色素雅的衣裳，站在那开了一株好梨花的简陋小院里，穿给他看。

她问他好看吗，他便低眸认真地看她：“好看。”

她故意不满地撒娇，说蓝青色太素了，他微微弯眸笑。

姜小芽等不到他的回应，哼了一声，看到漫天的梨花，兴高采烈地站在院子中央，把衣摆转起来。

笑得很开心。

一直注视着她的人，突然在她速度慢下来的时候伸手抱住她，满目柔情缱绻，低低的声音像是向他认错一般：

“以后不叫你穿蓝青色。”

她眨眨眼睛。

柔软的，飞舞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满了小院的世界。

“上元节你来渊界看我，穿的就是蓝青色。”

男子修长手指轻轻抚过她的长发，她听到他柔声道：“很衬你。”

须臾，他轻轻地吻她的额头，好像轻轻地叹一声，带了些笑意：

“其他颜色，应当也很衬你。”

“往后你穿与我看，刻进我心里的颜色……”

他温热的手掌牵着她的手，放在了胸口处，耳边的声音温柔得过分：

“总不嫌多。”

她那时候悄悄地红了脸，却总疑心他这是甜言蜜语居多，反正以后是什么颜色都刻进他心里了，她穿什么颜色都好看是不是？

现在想起来，竟有种鼻酸的感觉。

系统察觉到姜小芽的低落情绪之后，刚想开口安慰，就瞧见了不远处盘坐着的人，忙惊喜地提醒她道：

“神女！大……魔界之主！”

眼里酝酿着泪意地人忙眨了眨眼睛，把晶莹藏起来，抬头问：“找到了？”

“在那儿！”

系统瞧得比她远，一路引着她到了端坐着闭目修炼的魔界之主的结界外。

“苏苏……”

她忍不住往前走，却被透明的结界壁挡在了距离他几十步外的地方。

看上去居然那么远。

姜小芽有些失神。

太久没见到爱人这样的装扮，她差点都忘了，神界是他们的死敌，他们又曾是那样艰难地，顶着神界追杀的压力，护着彼此藏进了这三千小世界。

眼眶迅速地一红，女子咬唇，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迅速滴下来。

她为什么轰走白昀，因为她不敢啊，神界出了事，苏苏又瞒了她多少，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是她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