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贵女们咬牙切齿地诅咒着放荡不堪的皇长女，这边姜小芽才回过味来。

就她观察来看，现在人群对她的评价基本上是两极分化。无论是朝臣，还是那些夫人小姐，甚至于那些高门子弟……

不像是某一个人的鬼迷心窍，倒是像被集体洗了脑。

“……”嘴角因为自己这个想法微抽，女子神色懒懒地撑头看着眼前水袖飞扬的舞女，似是十分无聊的模样。

苏穆轻声道：“殿下怎么了？”

姜小芽听不得他用自家苏苏的声音语调说话，这会儿要层层伪装，更是心力交瘁，听到就是微愠：

“闭嘴！”

这一声吓坏了到跟前来献酒的舞女，她浑身一颤，动作乱了，便踩着自己的裙摆跌倒了。

酒洒得满地都是。

宴会便是一静。

姜小芽之前还想着藏藏锋芒，如今却是破绽已露，人人都是看好戏的驾势，形势对她极其不利，还不反守为攻，怕是只能等死。

她眼眸一沉，语气微扬，神色轻松：

“你慌什么？”

她不等舞女答话，就自己撑着席面站起来，瞧着像是喝醉了，微醺的面庞显出不常有的柔媚。

在一瞬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目光的女子淡淡地扫一眼要上前的碧毓碧鹤两人，两人只能停住了动作。

然后莲步微移的女子，衣袂轻扬间，已是到了伏着发抖的女子面前。

“本君问你……”

她散散地立着，纵然有了几分不清醒，但仍是居高临下，睥睨一切的气势：

“你在慌—什—么？”

话音未落，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立着的女子抽出贴身的软剑缠住舞女突然挥出的短剑，狠狠一扯，便把女子拉近，辖制住。

周围的人惊叫着离席，御林军涌过来，坐得远的大臣们立刻起身走近查看。

皇长女的目光冷若冰霜，舞女似是极为慌乱恐惧地挣扎着，却动弹不得，说出的话也是断断续续：

“民，民女也是，也是受人逼迫……”

她开始呜咽。

姜小芽冷眼看着，松开了手，得到自由的女子立刻被御林军擒住。

人群只能看着，号称琴棋书画，射御书数只学得皮毛的皇长女动作随意地将软剑收好，放在腰间，然后转头，似是看着刺客说的，又仿佛是在对在场的所有人说：

“不管你们要干什么。”

女子精致的眉眼没什么表情，偏偏在此刻让某些人忍不住怀念：

“本君的路，从来就只由本君自己走。”

“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姜小芽抽身离席，坐在马车里头时却心烦意乱得很。

更觉得自己不应该被苏穆的话绊住，留下来的。

本就露了马脚走漏了风声，还怕什么别人起疑呢，敌暗我明，待了那么久还不知道又被看穿多少。

头疼地揉揉眉角，身旁的苏穆担忧地问：“殿下，可需要我为您……”

姜小芽迅速地回绝，看都没看身旁的苏穆一眼：“不用。”

一路无话，到了望涛居，她才心里一松。

提前离席虽说是大逆不道，倒也有个好处，不必留宿宫中。

龙潭虎穴，她可不敢安眠其中。

到了明雅平常安寝之地，姜小芽让跟着的侍从下去，碧毓不甘心地咬唇退下，姜小芽回了头，才知道苏穆还留在原地。

姜小芽是懒得再演了，自顾自地坐下，打了个哈欠：“做什么？”

苏穆走近，语气轻柔：“臣来服侍您安寝。”

姜小芽刚好喝了口茶，闻此一口了出来。

服，服侍安寝？！

苏穆似乎是回答，又好像是单纯接着前面的话：

“臣只要看着殿下安眠就离开。”

“……”姜小芽擦擦嘴角，放下茶杯，表情有点一言难尽：这是，这是苏苏做的？还是她猜错了？苏穆根本就不是……

“殿下，我身为你的正君……”姜小芽不耐烦地挥手：“不用！”

……

最后姜小芽实在扛不住睡意，抱着被子，在苏穆温和，不停的劝说中昏昏睡去。

竟也忘了赶他出去。

苏穆微微弯唇，走至一房之隔的外室入睡。若是仔细看，便发现他的动作稍显缓滞，却又标准至极。

窗外的黑影放心地闪身离去。

读者：作者，我感觉你挖了这么多坑，最后没有一个是能圆得回来的：）

作者：拍桌）开什么玩笑！语气稍弱）还是能圆几个的……

系统：不如我们讨论一下我无故下线的问题？

苏秦：抽刀）

作者：大哭）马上马上，马上还不行嘛？！

夜半，姜小芽睡得不安稳，下意识地侧身去抱自家苏苏，却扑了个空，还在梦中就委委屈屈地哼唧起来。

外室里的苏穆突然就睁开眼，眸子里是熟悉的淡漠冷静。

是苏秦。

精神力还未完全平复，听到自家宝宝委屈的哭腔，男子瞬间就到了爱人身边：

“宝宝……”

担忧心疼未尽，被噩梦缠住的姜小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立刻伸手紧紧地抱住他。

苏秦动作轻柔地抚背安慰：

“没事了……宝宝……”他轻轻地吻吻她：“没事了……”

自己心里却细细密密地疼起来。

姜小芽在他怀里蹭了蹭，感觉到熟悉的温暖和依靠之后，自动安静下来，睡得很满足。

苏秦的精神力本来就因为高速的时空跳跃而变得疲惫不堪，这会儿却才是真正得到了安抚，潮水般漫过识海的疲劳慢慢消弭。

苏秦慢慢放松下来，看着自家宝贝微微勾唇，几天来，第一次慢慢地阖上双眸，抱着自家宝贝静静入眠。

第二天一早，碧毓轻轻推门走进来，还未靠近床，脚下便被无声无息飞来的物件止住了。

内力裹挟而来，只有碧毓才能听到的警告声音很低却异常冷厉。

“出去。”

碧毓心里一惊，咬牙想要硬闯，床帘里却传来女子迷迷糊糊的呢喃：

“苏……”

碧毓认出那是皇长女，咬唇，眼神又气又悲。竟是一时不知道该技能还是该退。

苏秦不顾系统疯狂的警告，暗中使用精神力操控碧毓走了出去。

并清除了她这一段的记忆。

系统简直了：你叫醒神女不就好了？！反正那个侍女最听她主子的话！有必要警告加操控吗？！这位大人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早就超负荷了？！居然还敢用？！

苏秦只是阖眼，抱着自家的宝贝的手纹丝不动。

系统看着男子保护的姿态，又心软下来。

罢了……大人都能够为了神女，去闯往生界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为她做的了呢……

系统想起自己察觉到苏秦不在这个世界，立刻跟着他的踪迹到了往生界看到的一幕：

男子神力全失，只是靠精神力围绕在周身支撑着，满身伤痕，眼神仍是坚冷如铁。

界主苦口婆心地劝他。

男子不为所动。

他怎么舍得因为自己的心魔，让爱人为他日夜负忧。

系统转过身，默默地叹了口气。

或许真的是因为它生来无心吧……有时候它真的不理解为什么真的会有人，为了和一个人在一起，为了永远护着一个人，付出那么多……

可是有时候看见他们在一起，它也会觉得开心，羡慕。

后来它拿回了心才知道，这世上，值得你赴汤蹈火的情多的是，值得你赴汤蹈火的人也不少。

亲情，友情，爱情……

心可以分成很多瓣，很多人拿到一瓣就够了。

可是神女和大人不一样，他们只有彼此了。

姜小芽快醒的时候懵懵懂懂地伸手要抱，本来想起身做饭的苏秦立刻俯身给她抱住。

“苏苏……”她无意识地撒娇嘟囔。

系统简直没眼看，只好自己飘出门。

它没有办法改变影响主线剧情的因素，但让侍女觉得自家主子应该多睡一会儿，自己不该打扰的能力还是有的。

苏秦浅笑着，看着她闭着眼无意识的动作，宠溺得不像话。

姜小芽在床上闹腾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活生生一个娇气包，眼睛都没睁就伸手要苏秦抱她起来。

倒不是她知道苏秦回来了，纯粹就是昨天头一回在这个世界睡得安稳，下意识的习惯又出来了。

苏秦眸光一软，心里还是心疼了。

两人像从前一样，苏秦把她抱起来，给她整理衣服，姜小芽就闭着眼继续睡。

整理好了，苏秦吻吻她的脸，姜小芽才迷迷糊糊地睁眼。

苏秦含笑看着她，眼神是熟悉的温柔宠溺。

等她伸手揉了揉眼，语气带点不可置信地叫道：“苏……苏苏？！”

苏秦复又温柔地抵着她的额头，唤她：“芽儿。”

门外的系统心累地堵上耳朵，还贴心地帮他们屏蔽了周围的人的感知。

下一秒女声兴奋又委屈地大叫着扑过去：“苏苏！！！嗷你回来了！！！”

系统望天。

所以女生真是一种恐怖的生物，尤其是有海豚音的女生。

姜小芽又是激动又是委屈巴巴地和自家苏苏诉说着在这个世界的经历，末了还要控诉他苏穆的程序设置得太不合理了。

“他知道提醒我不要喝酒，还给我倒酒！”

苏秦无奈又心疼地抱歉：“走得太急了……他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他紧张地看着她，生怕自家宝宝受到伤害，姜小芽却突然眼角一酸，扑进他怀里，哭腔惹人疼得很：

“谁让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