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锦愣住了，因为沈南书的话愣住了，他如此费尽心机，步步为营，为的不就是让自己进宫。

如今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自己走？

苏韵锦的眼眸中还有着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苏韵锦满脸不可思议的开口：“你说什么？”

“苏韵锦，你若是觉得太苦，我放你走！”

苏韵锦被沈南书的话问懵了，苦吗？

苦，入宫之后的日子，自己过得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每夜，因为害怕，因为担心，根本睡不了一个好觉，甚至一只老鼠走过殿中，苏韵锦都能突然惊醒。

每次面对李复，苏韵锦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博取他的喜爱和信任，甚至欺骗自己，让自己装出一副很爱李复的样子。

其实，自己自私薄凉，厌恶得要死，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这样的日子，苏韵锦过够了！她受够了每日虚与委蛇的生活。

可是，冷静下来想想，除了宫中自己还能去哪里？

自己是一个逃犯，一个罪臣之女，只要苏府的案子一日不翻，那苏韵锦的名字一日不能重见天日。

她能逃去哪？就算她逃了，她甘心吗？

茴香两次叛主的贱婢还活得好好的，李复这个昏君还没有给苏府翻案，自己父亲的冤屈不能洗清。

苏韵锦摇了摇头，不！她不能，她做不到，做不到冷眼旁观。

与自己斗争许久，苏韵锦睁开眼睛，看向沈南书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南书也因为苏韵锦的话愣住了，他不知道。

他本该对自己的棋子不带一丝感情的，可是那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他动了情。

他一直欺骗自己，隐瞒自己的感情，可是就如林初如所说。

骗得了别人，沈南书他骗不了自己。

他说这样的话不是因为她是杨柒的妹妹，不是因为自己良心发现觉得苏韵锦可怜，仅仅只是因为，只要她在自己面前，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沈南书的心中就像是万蚁啃食，疼痛难忍。

他就想让她好过一些，开心一些。

可是，自己入宫这几日，她就有两次差点命丧黄泉。

一次又一次，她孤身一人承担下了所有。

沈南书第一次感性战胜了理智：“苏韵锦，你好好想清楚，你要是后悔了，我送你出宫。”

“那你的计划怎么办？”

沈南书笑了笑：“总有别的办法，要想斗垮李复，也不一定要利用一个女人。”

“可是，你清楚，这是最容易实现的方法。”

沈南书没有回答，倒是苏韵锦自顾自的自说自话。

“俪嫔是李复的弱点对吗？所以，你才会在我满门抄斩后救下我，就因为我像她，我可以轻易取得李复的宠爱信任对吗？

不然，李复这样一个城府深沉，疑心病重的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被信任别人，对吗？”

沈南书一直知道苏韵锦知道，只是不知道她知道得如此彻底。

沈南书没有说话，还是专心给苏韵锦摸着脖子上的药。

沈南书的动作十分轻柔，像是怕弄疼苏韵锦似的。

“说话！”

“你都把话说了，我说什么？”

“所以，若是你送我走了，你苦心孤诣的这一切就毁于一旦了。你是白痴吗？”

“你明知我利用你，还心甘情愿的当我的棋子，你难道不是傻瓜吗？”

“那是因为你用云娘的性命做要挟。”

沈南书突然开口叫了那个名字，那个已经很久都没有被叫的名字：“苏韵锦。”

苏韵锦眼神一亮，看着月光下沈南书的假脸。

沈南书突然凑近，打量着苏韵锦，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寸，离的很近，就在苏韵锦要质问沈南书干什么的时候。

沈南书突然开口：“没有你，我也能做到我想做到的。”

苏韵锦轻哼一声：“呵！我怎么听着你的口气，是在告诉我，你不信任我，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了。”

“苏韵锦，你若是撑不下去，就不要强撑了。”

“你不是说让我自己选择吗？”

“嗯。”

“我选择留下来，我要留在宫里，把我想要的，都抢过来。”

“苏韵锦，我真的很认真，若是这个机会你一旦错过，我就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我怎么感觉你是良心发现了，觉得我可怜，想要放过我？”

“省省吧！沈南书，你若是真的觉得你对不起我，觉得我可怜，将云娘放了，算我求你。”

苏韵锦的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的软，让人根本想象不到这女人刚刚才拿着匕首杀了两个刺客。

沈南书没有想到苏韵锦会拒绝，但是苏韵锦就是拒绝了。

沈南书听到苏韵锦的话没有半分开心，甚至有些异样的情绪，在自己心口蔓延。

沈南书冷笑一声嘲讽道：“你不想离开是因为你想在宫里当皇上的宠妃，过荣华富贵的生活是吧？还是……”

沈南书的话突然顿了顿：“还是爱上李复了？”

苏韵锦听到爱这个字眼只觉得可笑，看着沈南书的脸，苏韵锦面上古井无波，毫无表情。

“爱？爱什么？爱他的自私自利，爱他的狭隘无情，爱他的幼稚可笑？”

沈南书突然站了起来：“够了！别说了！”

苏韵锦愣住了，她骂的不是他的死对头吗？他不应该欣慰吗？为什么突然叫得这么大声，还一脸怒意。

然而在沈南书的眼中，苏韵锦说这句话时候，表情仿佛带着不甘心，遗恨的神情。

这才几个月苏韵锦就这么了解李复，这怎么可以，而且苏韵锦对李复是有恨的，没有爱哪里来的恨？

沈南书心中的那种怪怪的感觉，又出来作妖，自己的心里奇奇怪怪，有些心酸，有些气愤，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苏韵锦的确没有再说话了，可是也不想搭理沈南书了，太累了，还是睡一觉的好。

苏韵锦朝着床上倒去，闭着眼睛开口：“今夜太过混乱，枫也去向李复禀报，你可以趁此机会溜回去。”

沈南书放下了自己手上的药膏回到：“我知道，你自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