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有时候回忆能够促进感情，有时候回忆能够提升信心，有时候回忆能够让人流连忘返等等。

当然了，回忆的好处很多，但是当一个人总是陷入回忆之中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老了。

此时的黑坨不断回忆，并不是说他就老了，只说明他对此地过去生活的怀念。

“你说的很对，一个国家执政者无能，官员又胆小怕事，让你们这些陇川百姓受苦了。”嬴其说道。

嬴其的话很是让黑坨感慨，连外人都说自己国家的当政者无能，看来散国的当政者真的无能了，“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国君无能害惨百姓啊！”

随后，嬴其问黑坨道：“既然散国都放弃这里了，你为何不迁走呢？难道你不怕戎狄灭了你们家吗？”

黑坨喝口酒说道：“回大人的话，不是我不想迁走，只是我没办法迁走啊！”

没办法迁走？

这话说得嬴其就有些费解了，要知道在人口还很稀少的西周末年，只要是个人，所有的国家都会争着抢着要的。

还有不要人口的国家，这话嬴其不相信。

望着嬴其不相信的样子，黑坨便把自己的实际情况跟他说了，最后黑坨道：“大人，你有所不知，我们散国那些当官的，真不是人啦！别说是为百姓办事，只要不祸害百姓就烧高香了。”

“这是为何？”赵周问道。

黑坨又说了散国官员残害南迁百姓的情况。

“狗官，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当上散国的官员，你们的国君是干什么吃的？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赵伯圉狠狠的说道。

“我们的国君？我一个普通百姓连国君的面都没有见过，咋知道人家是怎样一个人呢？”黑坨此言一出，嬴其等人失望了。

不过黑坨下面的话倒是让嬴其重拾了信心。

“大人，我听说过去的邻居说，他们那些迁徙过去百姓的赋税要比当地的百姓还要高的多。”黑坨继续说道。

啊？

还有这样的事情？

按照常理推算，迁徙过去的百姓根基浅，底子薄，应该减免赋税才是，散国怎么能够多征收他们的赋税呢？

一个国家的当政者竟然对自己的百姓苛刻到这种地步，嬴其等人简直是闻所未闻。

“父亲，散国的渭水南岸其实也没有多少耕地，大多是山地和草场。他们把陇川如此多的百姓迁徙过去，人多地少，肯定会引起诸多麻烦的。”嬴开对嬴其道。

“你说的有理。”于是嬴其好奇的问黑坨道：“你们如此多的百姓迁徙过去都做什么呢？”

“还能做什么，大多数人给都城里的官员和贵族当了奴隶，还有的人进山当了猎户，更有不少百姓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只好投河自尽。”黑坨说道。

可怜啊！听的嬴其等秦人官员个个不由得长长叹息。

“黑坨，这么大的地方就你们一户人家，不担心敌人来犯吗？”嬴其关切的问道。

“我当然也担心啊！每年戎狄南下，我都要带着家人往山里跑，等到敌人走后才敢回家。”黑坨很是无奈的说道。

嬴其想了想又问道：“据你所知，当下的陇川像你一样留下来的百姓到底有多少？”

黑坨想了想后说道：“最多只有一成。”

一成左右，这么多？嬴开原以为整个陇川之地就黑坨一家人，没成想人家竟然还有一成的百姓。

嬴开暗自算了一下，“这么说这里还有上千百姓？我咋没见到呢？”

黑坨一听笑了笑道：“他们都生活在周边的山上，一旦有人进来，他们早就跑了。你初来乍到，咋能见得到呢？”

哦---，原来是这样。

“来来来，光顾着说话了，菜都凉了。”嬴其招呼黑坨边吃边聊。

从黑坨的话里，嬴其能够听得出这里所剩不多的百姓早就对散国君臣失望透顶了。而且，当下的陇川有上千百姓，如果把这些人好好安抚的话，这对于秦人将来入驻这里是很有好处的。

于是嬴其问黑坨道：“黑坨，如果我们秦人愿意出兵保护你们，你们可否欢迎？”

秦人愿意出兵保护自己？开什么玩笑？

“秦人距离我们那么远，怎么出兵保护我们呢？”黑坨不解的问道，“再说了秦人能有多少兵马？不怕戎狄吗”

对于黑坨这样的百姓来说，他才不管陇川之地到底是哪国的土地，只要有人愿意出兵保护自己，愿意跟戎狄打仗，我就是谁的百姓。

这倒不是说黑坨就没有一点国家观念，没有一点点爱国情怀，只是当下的散国实在太让百姓失望了。你都不愿意保护我们，我们凭什么给你当百姓呢？

这时，嬴开说话了：“黑坨大哥尽管放心，我们秦人久居西陲，经常跟戎狄打交道，早就不怕他们了。一旦开战，谁输谁赢还真难说。”

听完嬴开的话，黑坨高兴了，“嬴开兄弟，我实话跟你说，只要你们愿意出兵保护我们，我就让住在陇川的百姓给你们交税。”

交税？

嬴开一听当下就笑了，“黑坨大哥可真敢说话，你向我们交税，那你岂不成了秦人？”

其实嬴开说这话是不怀好意的，说白了就是为了激黑坨的。

果不其然，黑坨一听嬴开这么说，当下就说道，“哼---，秦人就秦人，我才不管是哪国人呢？我们这些人在这里孤独的生活了多少年，从来都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散国的官员过来。他们早就把我们给忘了，早就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嬴开知道这位憨直的陇川汉子已经中招了，于是爽快的对他说道，“既然黑坨大哥认为这样可以，那我们过一段时间就带兵来保护你们。”

“越早越好，等到了秋天戎狄又要大举南犯，那可是我们人最难熬的日子，你们可要早日过来啊！”随后，黑坨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你们愿意出兵保护我们。我一定会让这里的百姓欢迎你们的。”

奇了怪了，他竟然热切的盼望着秦人来占领自己的土地，天下竟然还有这样奇怪的事情。

看来，得民心者的天下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好---，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嬴其听罢，高兴的说道。

饭饱了，酒足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嬴其于是对嬴开道：“嬴开，你和伯圉一起去送送黑坨。”

在嬴开和赵伯圉的陪护下，喝了点酒的黑坨高兴的什么似的，一路有说有笑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