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秦人最好的牧场换取秦仲的尸首？

？？？

这个真不好说。

从道德角度说得过去，毕竟秦仲是秦人嬴氏子孙的老爹，所有秦人的首领。你爹的尸首还在敌人手中，你们这些不肖子孙还能安心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实在是太不孝了。

在道义的驱使下，嬴不寿等人就算是把命搭进去也要把父亲的尸首换回来。

但从实际效用来说，那就完完全全划不来了，毕竟用百里牧场换取一具尸体。只要不是脑子有病，一般人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可，我绝对不能同意把千河源头的牧场给丰戎，那可是老秦人的生命之源，绝对不允许交给戎狄。”嬴照狠狠的说道。

一直以来，嬴照还算是一个有头脑的人，这样的人都出面反对的话，其他人就更加激烈了。

“千水源头的牧场乃是几代秦人用命换来的，我们决不能交给丰戎。”

“把千水源头的牧场拿来交换，哪个脑子想出来的？”

“大不了继续开战，打就打，谁怕谁啊！”

......

在众人的极力反对下，眼看着说好的事情就要崩了。嬴开也不生气，既然大家都不愿意，转身望一圈诸位兄弟，随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冷场了，事情就这样给冷场了。

涉及秦人核心利益的问题，你不愿意说，我当然也不愿意说。但是如果大家都不愿意说的话，秦仲的尸体就只有抛尸荒野了。

许久，嬴不寿问嬴开道：“除了千河牧场，我们能不能其他方式跟丰戎进行交换？”

很明显，这是一个折中的办法。

但关键时刻，是不容许有折中的，要么给最好的，要么不给，没有中间道路可走。

嬴开摇摇头道：“二叔，当下的秦人，除了千河的牧场之外，还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呢？再说了就这样的条件，我还担心丰戎未必愿意。毕竟当下丰戎大兵压境，就算我们不给千河牧场，他们也会夺取的，到时候我们照样没法在千河源头放牧。”

这个？

当嬴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座的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

就是啊，此时丰戎已经带兵占领了陇山，秦人千水源头的牧场就在人家眼皮底下，说占领人家就占领了。

要知道牧场不是城池，没有城墙，没有士兵，没有任何的保护措施，几百里的牧场赤裸裸的暴露在露天之下。

上次丰戎没有夺下犬丘城，这一次在放牧的过程中，抢夺你们的牧场，杀死你们的牧民，抢夺你们的牛羊等等，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秦人有了城池的保护或许能够成功，可一旦离开城池的保护，胜利就微乎其微了。

丰戎是专业土匪，秦人是王室马夫。

流氓对百姓，胜负一眼便知。

义愤填膺？

义愤填膺也是要有实力作为支撑的。

离开了实力，义愤填膺只能做愤愤状，其实没多大用处的。喊得多了，反而影响人的心情，影响事情的正常进展。

听完嬴开的话，刚才还义愤填膺的秦人贵族一下子蔫了。

“这个？”嬴不寿当下语塞。

嬴不寿不说话，其他人也没法说什么。

经过这一阵子的冷静，大家心里也都很清楚，就算是秦人不给，人家丰戎照样能够发兵夺取千河源头的牧场。到时候秦人的马群还是没办法在千河源头的牧场放牧。

“哎---”嬴不寿一声叹息，“就按你说的办吧！”

“二哥，如果我们把千河源头的牧场给了丰戎，犬丘秦人会怨恨我们的。父亲九泉之下的英灵也要怨恨我们这些不肖子孙的。”嬴亥听罢，对嬴不寿怒吼道。

嬴亥就是性急，道理都已经讲得很明白了，他依然保持着自己大喊大叫的原始本色。

义愤填膺不起作用，大喊大叫影响心情。

“你吼什么吼，你以为我就愿意把千河源头的牧场给丰戎吗？可是不给人家牧场，父亲大人的尸身怎么要的回来。有本事你去向丰戎要回父亲大人的尸身啊？”嬴不寿也来气了，对嬴亥吼道。

“我我我......，给我一千兵马，我这就去夺回祖父的尸身。”嬴亥气的浑身发抖，气呼呼的说道。

“一千兵马？哼---，你以为秦人还有一千兵马吗？现在的秦人就只剩下三千左右的兵马了。把一千给了你，谁来保护犬丘城和我们的百姓和马匹？”嬴不寿揶揄道，“再说了，就算你把一千兵马损失殆尽，就一定能够夺回父亲大人的尸身？”

“我---”嬴亥语塞，他当然知道此时的秦人到底有多少家底，就算他真的带领一千兵马出去，肯定还是没法夺回父亲的尸身的。

更为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丰戎到底把秦仲的尸身藏在什么地方，乱打乱撞，只能白白耗费兵力。

别把莽撞当勇敢，更别把无知当胆量。

真的勇士是兼具智慧、勇气、忍耐、坚毅于一身的。

“天啦---，秦人何时到了如此地步？”嬴亥大叫一声，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大厅。

见嬴亥走出大厅，世父也起身跟着叔叔走了出去。

门外，世父仰天大哭，“爷爷，孙儿无能，不但不能救你，还不能让您的尸身入土为安，孙儿不孝，孙儿无能啊！呜呜呜---”世父痛苦不已，可是在实力不济的情况下，他的哭泣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

痛定思痛绝不是说说而已，那是痛彻心扉之后的反思，那是伤到极点之后的思考，那是由无知走向成熟，有莽撞走向稳妥的必经之路。

虽然嬴亥与世父走了，但事情总不能拖着不办。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斗争、反思、思想交锋以及言语冲突，该说的都说了，能反对的也反对了，打算提出异议的也都提说了。

剩下的还能做些什么呢？

能改变现状吗？能要回秦仲的尸首吗？能保证秦人今后不再遭受丰戎的打压吗？

显然是不起任何作用的。

现在反对声音已经没有了，甚至连嘟囔的声音都没了。

该做决定了。

于是嬴不寿一脸凝重的对嬴开道：“贤侄，就按你条件办，用千水源头的牧场换取父亲的尸首，只要能够让父亲大人入土为安，我们也只好如此，骂名就让我来背。”

嬴开起身，重重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