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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华殿的偏殿内，已经有不少前来赴宴的公卿入座。此刻尚不到入席的时辰，众人便在此处饮茶寒暄。偏殿的殿门打开，白衡英与白衡苏率先走了进来，偏殿中的其他人见到两位皇子，都纷纷起身行了礼，又重归于座。

方才顾羲凰被白衡苏盯得有些不自在，骨子里有点怕他，便跟在宗辛的身后。宗辛是个聪明人，看到白衡苏方才的目光，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只带着顾羲凰到另一处空闲的桌前小坐，不去凑皇子们的热闹。

顾羲凰紧跟着白衡英身后而来，身边又陪着宗辛，加上还是个生面孔的女子，立刻就引来了不少目光。只是他们的目光含蓄，偶尔在谈笑间会瞟过来一眼，试图判断她的身份。

宫人们上前为宗辛与顾羲凰褪去身上的斗篷，问了二人的喜好后，分别上了茶水与点心。顾羲凰这时才能安然地打量着偏殿中的众人，饮了口热茶后，叹了口气。

宗辛稍稍靠近她，低声说道，“方才的事昭熙君不要放在心上。惠王殿下这几年一直在军中，作风行事都与皇城中的皇子不同，可能凌厉了些。惠王殿下看着老成稳重，其实比咱们王爷还要小半岁呢。而且也娶了侧妃，比王爷懂事多了。”

顾羲凰不解问道，“少虚君此话何意？”

宗辛想起上次自己的母亲来王府游说白衡英纳妃一事，当时被白衡英拒绝。但他们都很清楚，安淑敏所言不虚。就比如白衡苏如今的侧妃刘月清，她祖父乃是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他父亲自小在军营长大，俘获军功无数袭爵在身，家中男子皆在军中有阶有品。与她联姻为的就是她背后的势力。自她嫁入惠王府，姜家与刘家的关系便更为亲密，在军中的势力急速扩张，也算是进一步稳定了太子一方的势力。

但是这些事在这个场合是不方便说与顾羲凰听的，毕竟偏殿内人多口杂，被谁听去了都是一番是非。

“有些事在宫里不方便说，回去了我慢慢与昭熙君解释吧。”宗辛说着扫了一眼偏殿中的众人，“眼下闲来无事，昭熙君应该不认得这里的各位公卿。我与你介绍一番。”

宗辛端起茶杯，用茶杯指向前方，说道，“坐在前面东侧那一桌穿一身枣红色衣裳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是老定国公庄启明，他旁边穿一身浅绿色衣裳约莫三十岁左右的便是尚书令庄浩。你可还记得他的姐姐庄云漠？就是曾经的平威将军姜如海的大夫人。”

顾羲凰抽动嘴角，她如何能不记得庄云漠，当初帮助襄王打击太子，庄云漠和庄浩也算是出了一份力的。

宗辛继续道，“要说定国公府如今也就靠着老公爷和尚书令在朝中有些官职俸禄，余下的子侄皆是碌碌无为。庄浩是家中第六子，并非嫡出，好在从小就养在嫡母身边与嫡子无异。再加上定国公府不甚在意嫡庶之分，毕竟老公爷当年也并非嫡子，仅靠着一身武艺在军中谋出一番事业。对了，庄家四房的嫡女如今是蔺王的侧妃。”

顾羲凰问道，“蔺王的侧妃？”

她想起这位蔺王白衡章排行第三，却因母妃并不受宠，自己也并未卷入夺嫡之争。

“晚些时候的除夕夜宴上，你自然会见得到。”

顾羲凰颔首，看了眼庄浩的位置，说道，“不过尚书令倒是要比我想象中的年轻不少。看着身量也很清瘦，你若不说他三十多岁，我只会以为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宗辛笑道，“那是自然，尚书令清心寡欲活得如同谪仙一般，自然是要比常人年轻许多。听说他信奉道学，每日饮食清淡不沾荤腥酒肉，家中也只有一位大夫人，膝下一子一女倒是圆满。”

顾羲凰感慨道，“比起大家族内部的斗争，只如定国公府一般安逸自在，也没什么不好的。”

宗辛瞧了她一眼，摇头道，“昭熙君这话说的轻松啊。却不知门庭冷落的背后要遭尽多少白眼和诽谤，这里可是京城。原本就是天下是非的中心，无官无爵的人又如何能活得如鱼得水？眼下的定国公府尚且还有老公爷撑着，若老公爷去了，只留尚书令一人，这爵位早晚也是保不住的。”

宗辛说了这些话只觉得有些口渴，饮下口茶后，张罗着小宫女为他添了新茶后，继续说道，“同定国公坐在一桌，穿橙色衣裳长相喜庆的男子是太子妃柳轻璇的父亲，安国公柳志远。旁边穿绛紫色衣衫，衣冠简约的妇人是太子妃的母亲，南祁郡主郑蕙。别看太子妃的父亲有个安国公的爵位，早已是虚爵一个。到了柳志远这辈人中，只有他一个男子可以袭爵。如今他膝下无子，只有四个女儿，以后爵位定然是保不住的。所以太子妃这样的身家背景，姜皇后自然是看不上她的。”宗辛说最后一句话时，刻意压低了声线，顾羲凰只能从他的口型里勉强体会到其中的含义。

“而且……这位南祁郡主还是前朝获封的，他们自然觉得忌讳，也就避而不谈。”

顾羲凰扫了一眼偏殿中的众人，白家的江山只稳坐了十八年，按照这些公卿的年纪来看，的确都该是前朝遗留下来的臣子。她说不清自己心中难言的情绪，仿佛有什么堵塞在胸口，她不明白明明都是杜家的臣子，为何能在杜家大势去后继续辅助白家？难道当真是为了功名富贵，为臣者不该是忠字当头？

宗辛抓了一块面前的点心，觉得味道不错，转头打算分享给顾羲凰，却发现她眉头紧锁表情凝重，忙问道，“昭熙君这是怎么了？”

顾羲凰闻言收敛住情绪，回道，“没什么，只是听了这么多有些累了。”

话音刚落就见偏殿的门再次被推开，一袭红色宫装闯入视线，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子头戴彩羽金凤簪，落落大方地跨入其中。

宗辛见状连忙拉着顾羲凰起身行礼，低声道，“是乐安公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