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凑嘉禾用了八百字才向赤苇京治讲清楚自己跟灰崎祥吾的关系，还有他的衬衣会出现在自己手里的原因。

她在叽里呱啦一通后，充满期待地看向赤苇京治，只可惜他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在迎向她的目光后才眨了下眼，似乎在证明自己确实有在听。

“然后呢？”

小凑嘉禾一愣，反问了句：“什么然后呢？然后我就被你抓包了啊！”

他叹了口气，想要把手中的衣服先还给小凑嘉禾，却在伸出手后发现自己已经把它揉成了球：“啊……抱歉。”

“没关系，反正这衣服迟早得扔。”她拿回衣服把它往包里随便一塞了事。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你跟灰崎祥吾会有这种关系。”赤苇京治忽然明白了那段时间她为什么会那么要死不活，而且也从她手里抓着的一大把别针中想通了她今天这么有“吸引力”的原因。

她叹了口气，怅然地摇了摇头：“别说你了，直到现在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跟他成了义理兄妹，这都什么可怕的孽缘。”

“那你跟他现在……”赤苇京治欲言又止，虽然没有直接照过面，但也听闻过他的那些事迹，在排球部长大桥雄太的渣男排行榜上一直都高居top3不下。

“还不错吧，他最近对我的态度也友善了很多，虽然我觉得互相还是有看不惯对方的地方，但有足够的时间去磨合，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看起来也是。”赤苇京治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她的包，能把自己的衬衣借给她撑场面，显然他们的关系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甚至跟她说的那样“还不错”。

“其实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赤苇京治没有接话，他在等她说下去。

“就是……想拜托你不要告诉别人我跟灰崎祥吾是义理兄妹的事。”小凑嘉禾双手合十地向自家邻桌说得诚恳，说了这么多其实这才是最关键的，“你也知道灰崎祥吾是个多麻烦的人了，根本没必要让学校里的人知道我跟他多了这层关系，光是想想都觉得没劲儿。”

赤苇京治愣了下，他想到了不久之前小凑嘉禾翻出厕所隔间门板时的英姿飒爽，她说的或许是对的，仅仅是跟灰崎祥吾有了摩擦就会遭遇到这种无聊的事，要是让那些女生知道他们是义理兄妹，没有人可以断定结果是好是坏。

“所以……好不好？”

“好。”赤苇京治几乎脱口而出。

“太感谢了！这份恩情我一定会铭记于心！”小凑嘉禾激动地跳了起来，她就知道自家邻桌非常上道，也拍着胸脯跟他保证道，“下回你有什么事，只要跟我说，我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

赤苇京治微怔，随后对她扬起嘴角，一个轻浅的笑容拂过嘴角，“好。”

他的回答依旧是一个字。

*

虽然灰崎祥吾是自己哥哥的事似乎已经不能称之为秘密了，但小凑嘉禾从心底来讲还是比较高兴的，以后还多了赤苇京治这么一个可以吐槽的对象，她都快把他升级为心灵挚友了。

而这件不大不小的糟心事似乎也告一段落了。

不过就在这天快要圆满结束的时候，黄濑凉太忽然跳了出来表示要发生点不一般的事才好——是的，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忽然想大魔王发起了挑战。

这份勇敢与气魄让人钦佩，绝大多数人选择了停下正在进行的工作，走到场边淡定围观。

就连大魔王本人在听到黄濑凉太忽然发出的挑战邀请时都露出了意料之外的表情，但很快他又露出了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恶劣笑容：“你刚才在说什么呢？凉太。”

原在二军体育馆的小凑嘉禾也被爱凑热闹的内海亮千里迢迢地拉了过来，非说这个场面不看她会后悔终生。她来不及质疑就已经到达了一军的体育馆，然后就听到了这样的发言。事实上，她跟大多数人的反应一样，对黄濑凉太忽然的挑战感到诧异，虽然他的实力和成长速度都很惊人，但真正打篮球的时间还是太短，更何况现在是直接叫板向来是首发的灰崎祥吾。

“所以……”黄濑凉太没有在开玩笑，虽然脸上仍在笑着，但目光中透着坚定，“赌上首发的位置和我决一胜负吧，我刚才确实是这样说的。”

“不久前才加入的人竟然敢说这样的大话。”灰崎祥吾不屑地扯了下嘴角，他对黄濑凉太的挑战没有感到任何威胁，“说到底，你根本没在练习赛上赢过我吧。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所以才想说，现在会赢过你啊。”黄濑凉太看向在场外站着却丝毫没有阻止意图的几人，然后又把目光投回灰崎祥吾的身上，“就算比不上其他四个人，但祥吾君的话，我的程度差不多就可以了吧。”

“哈？”灰崎祥吾冷哼了一声，露出个有些招人烦的表情，“看来我是被小看了啊，练习什么的当然是随便玩玩算了的。”

灰崎祥吾用余光扫了眼在场外的小凑嘉禾，然后抬起拇指划过嘴角，就好像迫不及待要把送上门的猎物拆卸入腹一样。他面带嘲讽地向他走了过去，拖着长长的语调回应了黄濑凉太的挑战——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稍微认真一点应付你好了。”

小凑嘉禾在看到灰崎祥吾露出那种表情的时候大感不妙，她拉过边上的内海亮轻声问道：“什么情况？怎么忽然就杠上了？”

“其实也不奇怪啦。”内海亮撇撇嘴，对他而言，这种内部挑战的剧情并不少见，“黄濑跟灰崎本来就是打同一个位置的，如果说他想成为首发，那势必就要先打倒灰崎。帝光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谁有实力能更可能地带回胜利，那他就可以首发。尤其是之前监督都说了，这今后的表现都会成为他选择首发的重要依据。”

“……可是。”小凑嘉禾有些犹豫，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看过一军发挥真实实力的比赛，但灰崎祥吾能以那种态度和出勤率留在首发的队伍里，那就绝不是好惹的主。

“你看那边。”内海亮朝场地的另一边抬抬下巴，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看着的是赤司征十郎和绿间真太郎，“其实这场对决……说不定已经有人期待很久了。”

“……”

小凑嘉禾没再说话，她知道内海亮说的是对的，黄濑凉太要是想再向前踏出一步，那灰崎祥吾就是最先挡在他面前的障碍。

但是对于现在的黄濑凉太而言，真的太早了……

与大多数人预料的一样，这场一对一的结果并不好看。

内海亮说黄濑凉太的球感很好，但在技巧上欠佳，这是接触篮球时间太短必然的结果。所以他选择了最快的方式来弥补自己技术上的不足，那就是通过近乎完美的复制将别人的技能变成自己的。而灰崎祥吾则的技能却是与黄濑凉太类似，却是更加恶劣的掠夺，他会在快速学会使用他人的技能后重新编排，从而打乱对方的节奏，使得他无法继续使用。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自身球技尚未成熟的黄濑凉太很容易落入灰崎祥吾这类型球员的陷阱，后者从未遮掩自己的獠牙，只要逮住机会他就会将猎物的脖子狠狠咬断。

而眼前发生的一切也证实了内海亮的猜测。

灰崎祥吾在最后的突防后直突至篮下，他冲跳而起，眼看就要灌篮入网。黄濑凉太以最快的速度回身跳起要盖掉这球，但他仍是慢了一拍，或是说还未跳到那种高度。灰崎祥吾在半空中与他四目相交，然后咧开嘴笑了笑，轻松突破了他的盖帽，把球狠狠灌入了篮筐，甚至在落地的过程中狠狠撞上了黄濑凉太，让他失去平衡后跌了下来，双膝狠狠砸到了地上，皮肉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听起来令人心惊胆差。

连续五球的得分……不管他打球手段和态度有多刻意和恶劣，灰崎祥吾还是赢了黄濑凉太。

黄濑凉太双膝落地，仅用双手支撑着自己，刚才的意气风发全然不见，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然而围观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紫原敦事不关己地吃着自己的零食，青峰大辉感叹这确实是太早了，绿间真太郎没有说话，但也全然一派意料之中的态度。赤司征十郎倒是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写什么。

小凑嘉禾抱着手中的笔记本，她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做什么。但就连她都能看出，灰崎祥吾对黄濑凉太是刻意地让他难看，甚至最后那一撞都是有意为之，就好像要告知所有人这个跟自己打相同位置的人跟自己的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在他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祥吾君，练习完了吗？”

这时，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女声忽然从体育馆门口传来，惹得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小凑嘉禾当然也看了过去，来找灰崎祥吾的妹子又换人，不再是之前的曾我有子，而是个比她难看几个级别的女生，她的妆化得浓到难以直视，感觉随便一蹭就能掉下一大块白。

不得不说……灰崎祥吾的审美真的掉了不止一个level，他都不怕亲嘴的时候抹一嘴化学品吗？

“啊，结束了。”灰崎祥吾迎了上去，他搂住了那个女生，眼睛却看着黄濑凉太，根本就是刻意要说给他听一样，“现在就去洗澡，要一起吗？”

“等下啦，你现在全身臭汗诶。”那个女生别过脸，拒绝了硬是要凑过来的灰崎祥吾，“……不要啦，讨厌。”

小凑嘉禾对他们翻个白眼，要是虹村修造在，估计早就抄起运动鞋砸死灰崎祥吾了，还能让他在这里讨论洗澡的话题？

“喂，那个女生我记得好像是……”

“是黄濑凉太最近交的女朋友吧？”

“卧槽？可她不是要跟灰崎一起洗澡吗？”

小凑嘉禾听到了旁边人的交头接耳，内海亮的那句卧槽更是让人无法理解他的重点到底跑到哪儿去了。但是就他们的聊天而言，小凑嘉禾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她总觉得黄濑凉太的审美应该不会这么low。退一万步来讲，百濑南朝都比她的存在感刷的足。

“诶？凉太君？”那女生忽然一声惊呼，就好像真的才看到黄濑凉太在边上一样。

“啊，那家伙想我挑战刚被我打败了。”

“不是吧。”她听到后露出微妙嫌弃的眼神，往灰崎祥吾身上靠了靠说道，“逊爆了，我们快走啦。”

灰崎祥吾搂过那女生，满脸嘲讽地垂下眸子看向黄濑凉太，他的沉默不语让他满意极了。从别人手上夺走东西果然是最让人觉得愉快的，尤其对方还是黄濑凉太。球技也好，女人也好，只要他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而黄濑凉太只需要像现在这样，无能地跪在地上，绝望地承认自己的失败……可是，然后呢？

灰崎祥吾在搂着黄濑凉太的女人要离开体育馆时又对上了小凑嘉禾的目光，她沉默不语地站在场边看着自己，只是眼底的情绪变得冰凉可怕，与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在这瞬间忽然冒出疑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那女生不解地望向忽然停下脚步的灰崎祥吾：“祥吾君？”

“……”

然后他看到了，小凑嘉禾忽然扯起个嘴角，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递到耳侧——

“喂，虹村队长吗？灰崎祥吾刚带着野女人来踢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