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支修长的白桦箭稳当地『射』入标靶正中的赤『色』圆点，箭杆上的箭羽由鹅『毛』所制，在灿烂的阳光轻拂之下，箭羽发出淡柔的反光。

全副武装的子启手里拿着一张质地坚硬的桑木弓，轻捊长须，盯着标靶上的白桦箭，说：“今日，我十发九中，老了老了。”

一身轻盈装束的子嫦怀里抱着『毛』茸茸的白狐，对着他解颐道：“我前几天也在玩『射』箭游戏，十发十中。阿弟，我比你年长，也能够执弓『射』箭。你再去锻炼几次，必能百发百中。想当初，你和王弟争执，你就是靠『射』箭游戏赢了他呢。”

“对，多谢你鼓励，阿嫦。”子启话语之中蕴含着柔情蜜意，回忆起了那一次『射』箭竞赛。

他从商王授手中成功夺得了子嫦，从此以后，清风皓月之下，子嫦就经常跟他在一起欣赏梧桐花开。

一名侍女走上前通报：“小王至，徵子至。”

一声通报打断了他的悠远思绪，将他拉回了现实。

子启从远处听到猫叫声，料想肯定是阿穆所养的宠物发出的叫声。

子圣和子穆兄妹俩肩并肩地出现在柘宫的庭院当中。子穆怀里抱着雪球，怀里的雪球正在闭目养神呢。

“许久未见了，阿穆，你都长这么大啦，出落得越发标致了，真有乃母之风。”子嫦见到她来临便脱口而出赞誉之语。

子穆言语甜脆地说道：“母嫦！我要向你讨教巫术呢。”

“可以。”子嫦对着她粲然说道。

子启神情劲厉，仿佛万年冰山，寒气直升：“阿圣、阿穆，你们来了。”

“是的，父启。”子圣毕恭毕敬地说道。

微侯启跟当今王上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微侯启跟商王授关系紧张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甚至有传闻，微子启与蒡子衍兄弟俩暗地里招兵买马，馆舍门前多有幕僚驻屐。

“父启！”子穆又一次言语甜脆地喊道。

见她喊得如此甘甜，犹似果蔗含在口中，子启难得地微笑道：“阿穆，我听说你从父干手中获得采邑，年纪虽少，却能成为采邑封君，实在可喜可贺。”

“祖干赐予她千人之邑，现在那些黎民全归她管了。”子圣代她答道。

“哦，阿圣，你对你这一个阿妹挺关怀的。”子启轻捊长须说道。

“当然。”子圣干脆利落地说道。

听闻小王大人的话语，子穆顿时脸生红晕。

『妇』好大人怀里的白狐颇有灵『性』，北极之地的灵狐耶。

看着阿妹望向白狐的一双明亮眼睛满是喜悦，子圣对着『妇』好大人说道：“有请母嫦将白狐递给小妹，她也养了一只白狐在屋里，没有带来。”

恰巧怀里的雪球此时也睁开一双蓝幽幽的眼睛，欲要用四只猫爪在地上奔跑。

子穆顺势将雪球放开，让雪球在地上玩闹。

“可以。”子嫦便将自己时常带在身上的白狐递给她。

子穆兴奋地将白狐抱在怀里，说：“母嫦这一只白狐比我的白狐还大呢。”

“这一只白狐是我在北极之地寻来的宠物。”子嫦粲然地说道：“你要跟它玩，一定要给它喂食虾仁，它最喜欢吃食虾仁了。”

轻抚着白狐柔顺的『毛』发，白狐巨大而蓬松的尾巴轻扫其臂膀，子穆高兴地说道：“真漂亮啊，等会我派遣小臣给它送来虾仁。”

子启依然是轻捊长须，神情冷静镇定。他已是老者，从年轻的时候，子启就是一个方言矩行之人，他一直到老都是甚为正颜厉『色』。

子圣陪同子穆共看白狐在怀中慵懒的姿态，兄妹俩都感觉这一只白狐那么可爱那么梦幻，巨大而蓬松的尾巴左右晃动，卖力地展现萌宠风采。

子启开口说道：“阿圣，你陪父启『射』箭吧。”

“唯。”子圣恭敬地应答道。

子启吩咐一名男『性』小臣再拿一副弓箭上来。

拿到桑木弓和白桦箭，子圣利箭搭弓铉蓄势待发。

把自己的白狐抱回，子嫦轻拍着白狐的脑袋，那一只白狐便以巨尾罩面。

柘宫的庭院当中，有一块碧绿的草地，生着四照花，雪球跑到草地上东嗅西闻。

子穆跑到西边的草地上，将身蹲下，一把将雪球抱到怀里，并且用丝帕把雪球身上沾染的泥巴和细草清理干净。

“阿穆，随我走，我教你巫术。”子嫦一边抱着白狐一边轻拍着她的肩膀。

“嗯，母嫦。”一听到『妇』好大人要教她巫术，子穆便站起身来，怀里抱着胖乎乎的白猫，为了探寻巫术，她的脚步行走变得更为轻快。

子嫦脚步停下来，吩咐两名侍女把狐狸和猫咪抱走。

两名侍女听从『妇』好大人的吩咐，把白狐与白猫放到笼舍里喂养。

春日普照的庭院当中，只余微侯子启与小王子圣在举行『射』箭比赛。

对于柘宫多半的住所，子嫦是极为熟悉。她经常来到柘宫做客，有时甚至停留十来天左右。她就是在泌室生下次女，微侯子启抱着子嫦所生的次女喜形于『色』。

随从『妇』好大人进入浩室，子穆看着浩室之内的床榻都透着清雅香气，以目视之，才发现原来是旁边摆放着香炉。

子嫦曾经游历各个方国，以此来扩宽视野。

年幼的她在父王的带领之下，专程拜访各个方国德高望重的巫师。遇到有独特本领的巫师，她还以束修聘之。

因此，子嫦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位远近闻名的巫师。

跪坐在竹制席子之上，子穆双手托腮，仔细聆听着『妇』好大人的教诲。

灼热的阳光透过桃树的枝叶之间，投『射』到平整的地面上。

嗖——

把箭袋里最后一支白桦箭『射』完，小王子圣盯着标靶正中赤『色』圆点上的白桦箭，长吁一口气。

微侯子启称赞他道：“阿圣的箭术果又进益了。”

“父启的箭术也不错。”子圣恭维道：“父启老当益壮，让本王子敬佩。父启跟本王子竞赛『射』箭，打成平手，实在令本王子叹服。”

子启意味深长地说道：“阿圣，父启已老，你却还年轻。父启没有几年可活，当然要拼尽力气。”

“父启，我去找阿穆。”子圣向微侯告辞道。他深知父王与微侯的过节，微侯向来是冰块脸，更使他感觉平时还是应该少接触微侯这一个父辈。

取出梨花木书架上的竹简，放到案几之上，『妇』好子嫦请比国公孙阅读竹简上的巫术内容。

“阿穆，我来了。”子圣的声音多有刚健之气，实在足以使少女心动神摇。

子穆正在全神贯注地专研巫术，忽然听到小王大人在呼唤她，她欢欣地说道：“阿圣，我正在专研巫术呢。”

“要等会？”子圣言语温柔地问道。

“嗯，是的。”子穆张开樱桃小嘴答道。

子圣便陪着她一同聆听『妇』好大人的教诲。

见兄妹俩恭敬的态度，『妇』好子嫦便择拣精微之处讲解给他们听。

金制香炉里的麝香已经燃尽，浩室之内，充盈着清幽之气。

子圣与子穆兄妹俩起身向『妇』好大人告辞，兄妹俩听闻『妇』好大人关于巫术历史的演讲，犹似珠浆润喉，两人皆有福至心灵之感。

小微子朱刚跟各个方国的继承人举行『射』箭比赛归来，独自一人提着弓箭步入柘宫的庭院，发现小王大人和王女大人也在这里，他粲齿地说道：“阿圣、阿穆，你们来啦。”

“嗯。”子穆微笑地说道：“阿朱，刚才我和阿圣在聆听『妇』好大人教诲，现在要回去了，改日我们再来聚会吧。”

子朱感叹道：“我来迟了，下次我们再聚会。今日，我『射』箭比赛赢得了头筹，顾国的公子馈赠我雪里蕻，等会我叫小臣给你们两个送去菜干。”

“多谢了，阿朱，我正需要以雪里蕻入食。”子圣粲齿地说道：“天『色』已晚，我们先告辞了。”

于是乎，子朱骑着白『色』骏马护送同样骑着白『色』骏马的子圣与子穆到皋门之外。

翻身下马之后，子圣握住子穆的一只玉手，兄妹俩一同向小微子朱道别。

望着他们再一次骑着白马远去的背影，子朱蓦然想起了他的太室『妇』规子阮，子阮担任「司工」一职，经常早出晚归，让他非常思念『妇』规，总要将『妇』规绣给他的挈囊戴在身上，挈囊之内多有素馨之气。

东风送暖，一树桃花盛开得更为蓊郁，简直要把早春的春『色』占尽。

鹤苑之内，微侯子启与『妇』好子嫦在饮酒作乐，姊弟俩闲聊着许多话题。

一举一止，子嫦饮酒的动作甚为闲雅，能让手执玉斝的微侯看呆了。

微侯子启在女子面前言行举止多为温厚酽醇，不似在男子面前形若木鸡之呆。在男子面前，微侯子启的目光甚至会偶尔『露』出争雄对峙的意味。

光风霁月的子嫦当初舍弃兄长子颉而转投微侯，看上的是微侯子启苍松翠柏式的傲岸。在她眼中，二弟子启站立在盈满红栌的嵩山之上，是多么飘逸出尘，一度让她怀疑微侯启是上帝派来的使者。

姊弟俩相处甚为默契，微侯子启时常带着『妇』好子嫦四处游玩。拜访各个方国，子嫦偶尔也叫上子启随她到各个方国会晤方国诸侯，子启是欣然赴佳人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