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互相鼓励的话之后，凤钰停了许久，感受着身边之人的温暖，才又用沉重的语气开口道：

“萧白，今日你大约接诊了多少个病人，情况怎么样啊？”

是的，兜兜转转，终究还要回到这个最重要的话题上。

既然已经被迫卷入了这一场漩涡之中，那便意味着，他们再无退路。

唯一能做的，就是迎头而上。

萧白苦笑了一声，才回答了这个问题，言语之中几多无奈：

“今日从第一个病人被发现之后，直到刚刚我回来，一共有二十三个患者。”

“其中有十个当场死亡，八个重症，五个是像瓶儿那样的轻症患者。”

萧白话说得也很沉重，停了停，他才又叹了口气道：

“其实，情况真的很严重，或者说，所有的重症我都没办法治愈。”

“真正有希望的，只是那些轻症的患者。”

“阿钰，生命真的很脆弱，作为医者，或许见的最多就是无能为力吧！”

凤钰依旧紧紧地握住萧白的手，那一刻她其实也察觉到了萧白的失落，过了片刻，她才开口道：

“命运如此，我们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

“这一场天灾人祸，纵然知道困难重重，我们只要做好自己能做的，剩下的无愧于心便足够了。”

“接下来的情况或许会更加严峻，萧白，你——”

凤钰微停了片刻，语气凝重，才又关切地开口道：

“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至少，你是我唯一的依靠，我不想你有事！”

萧白听到这样的话，自然也明白凤钰一番心意之重，他坚定地开口承诺道：

“好，阿钰，我永远都不会弃你而去。”

“我们一定能带领更多的人挺过这一场灾难的。”

微停了片刻，凤钰才接上了萧白的话语，和声开口道：

“萧白，就这样陪我静静地待一会儿吧！”

“一会儿就好。”

“应对眼前的危机，实在太累了些。你和我都休息会，然后用饱满的精力去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好吗？”

萧白将两人紧紧相依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轻声开口道：

“好。”

“阿钰，你睡会吧，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在。”

简单的话，却处处透着暖心。

凤钰和萧白之间，早已经彼此信任无间。

也正是因为如今的携手与共，才有了未来的胜利前景……

——

当萧白和凤钰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而困局到几乎夜不能寐的时候，彼时永宁街的一家茶楼之中，一道瘦弱的身影正矗立在顶楼之上。

他迎着冷风，脸色惨白如纸，目光却炯炯有神地盯着下面来来往往的彻夜不眠的一堆人，神态之间不免多上了几抹狠戾。

他握紧拳头，因为这些碍事的士兵来来回回走动而气愤交加，低吼了一声道：

“该死的！”

“这凤钰果非常人，不过三日便发现了异常，看来，用一座城给她陪葬是不可能了。”

这些话说完，白衣公子的脸色突然间就变得阴郁和决绝起来，他冷哼一声道：

“既然如此，那便让我亲自送她上路吧！”

“为了大业，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不过在此之前，先让我再给她制造出来点麻烦吧！”

身后一黑衣女子似乎有些不忍，她几乎失声劝阻道：

“公子，这样，这样您也会葬身在这座城中的。您的做法，真的对吗？”

听闻此言，原本背对着女子的白衣公子突然间转身，扬手便拍在了身后之人的脸上，冷冷地开口斥责道：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牺牲你，牺牲我，乃至于牺牲整个邺城的百姓，为了大业，我们都必须去做。”

女子压抑着心中酸楚，捂着热辣辣的脸，却依旧不肯死心，痛苦万分地开口道：

“小主在实施了这个计划之后已经撤出了邺城，她那个夜公子都不在了，公子何必还要自寻死路？”

“公子，今夜您若是不离开这里，那便再也离不开了。”

“公子，若是大业要用数万民众的鲜血，要用您的生命来换，那属下宁愿不去做！”

这样叛逆的话出口，注定不会有好结果，因为那个文弱的公子终究不是单凭一句话就可以改变的性子，反倒是怒气和失望更盛，直接再次伸出手，力道之大竟然让劝阻的女子摔在了地上，压抑着的责问之声顿起：

“放肆，这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为了大业，殿下忍辱负重数十载，终于换得将成的机会。十五年了，我们终于有了雪耻的机会，就算是为国身死，我也在所不惜。”

“至于小主之事，也是你奴婢能过问的？”

“菱羽，你最好不要忘了你加入的目的，不要忘了你曾经许下的诺言！”

斥责过后，白衣公子直接挥了挥手，吩咐守候之人道：

“来人，将菱羽给我带下去，派人看住她，绝对不能让她泄露半点机密。”

上来的人将还在苦苦挣扎的黑衣女子给拉了下去，白衣公子重新转身，负手而立，向着身后另外恭候的人冷漠地开口道：

“品羽，你去，调集我们所有的力量去煽动蛊惑不愿意待在城中的豪绅贵族，另外还有那些泼皮无赖，反倒是想要搏命的人，在两日后，冲击邺城城门，强行出城。”

“只要情况够乱，一切便皆有可能。”

“凤钰就算是准备再妥当，也终究没办法控制这样的局面。”

“只要能够让她死，那一切便都值得。”

不同于菱羽的心慈手软，品羽直接便开口道：

“是，公子，属下这就去办！”

“只是不知公子您——”

负手而立的白衣公子看着渐渐明朗起来的天空，摇了摇头，难得叹了一口气道：

“我另有要事进行，你们这些誓死效忠的人行事一定要隐蔽，出其不意地给凤钰来一招致命的攻击。”

“品羽，此时全权由你负责，希望你莫要让我失望！”

垂首的女子当即再次恭敬地单膝跪地开口道：

“品羽必当不辱使命，为大业万死不辞！”

黎明即将到来，晨光微洒在白衣公子的肩头，然而这座城的黑暗和阴霾，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