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只老鼠精，其实它很早就很早就去往了c市，甚至还见到了天道师。”

“其实它也没想到，只是听闻附近的妖怪纷纷动身，说要为一位伟大的传承者而战，听闻消息的它也觉得热血沸腾，只觉得这不正是那头龙与自己说的机会吗？”

“抛头颅洒热血，要死，便不能死的平平淡淡。”

“所以它也决然加入了那条队伍，然后一路抵达了c市。”

“当它说当它见到那位天道师的时候，它当时直接懵了，对旁边的妖怪问道：‘这个……就是天道师？’”

“当时是一头本就在c市生存的妖怪回答的，它笑道：‘对啊，是不是很奇怪？俗话说人不可貌相，他们这一脉就是这样，虽然只是这么一副皮囊，却生来便是伟大的，假如没有他们，我们今日绝对享受不到人世的繁华。’

“然后直到最后老鼠精也没跑过去找天道师。因为它说自己只觉得那个人飞到天上的时候，很高很高。”

“等到后来，它一路追随他，走进神龙墓，杀到落日台，最后直到断魂谷，见过了尸山血海，也见过了众心不齐，但是自己能走到那里，它真的觉得很神奇……”

南宫羽默默念起这只妖怪的生平。

半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妖族第一次发起了偷袭的战术，趁着夜色登上最边的山头，它们的速度快而迅速，近乎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暗杀，将整个山头的妖怪都几乎屠杀干净。

但是最终还是功亏一篑，那只老鼠精点燃了烽火，虽然仅仅是亮了片刻，却还是被周围的山头发现，并且及时调派兵力支援，挡住了袭击。

当他们找到这头鼠精的时候，它已经没了活的可能性，整个胸膛以下的血肉都被吞食，内脏也被掏了个干净，只有一颗心脏孤零零地虚弱地跳动着。

那一副惨状令得很多妖怪都为之动容，侧首不愿去看，它们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妖怪还能活到现在。

遣散周围的妖怪打扫完战场之后，南宫羽其实就站在鼠精面前，不知道如何是好。

鼠精就和她说了这些，弱小的它曾经与天道师的往事。

当时南宫羽沉默了一阵，道：“那你有想告诉他的话吗？”

它摇了摇头，婉拒道：“别浪费了……我知道地……你身上有女娲血，不过用在我身上不值……有些话，你就代为转告吧……”

南宫羽只好放下打算伸进衣服的手，不错，姬正走的时候确实是将女娲血分给了他们，也因为这个，南宫羽和一些妖怪才能几次在重伤垂死的时候活下来。

“告诉他……帮我看看……看看湖水什么时候清澈，什么时候有游鱼……蓝天下……什么时候有飞鸟……”

那是它自化形起的愿望。蓝天碧水，总会是谁的家乡。他只是其中一个迷了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也再回不去。

自那以后的很多天，南宫羽一直都在沉思这个问题。她不是一个愿意思考的人，可这个问题真的很值得思考。

因为她真的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打哑谜？还是什么和天道师之间的专用术语？

当她与周围的妖怪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它们总是黯然，然后保持沉默。

只有一个妖怪忍不住，对他发了火，说：“这难道不应该问问你们吗？”

南宫羽不解，为什么要问我们？

只是没等她追问，战斗就开始了，那妖怪也在战斗中死去。

战争就是这样，死亡那么突然，甚至叫人来不及伤感。

只是南宫羽叹息着，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处再找到答案。

烛龙不知何时来到，站在南宫羽身边道：“走吧。”

“怎么了？”

南宫羽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剑，问道：“怎么？哪里又有战斗？”

“没有，少主回来了。”

“什么？”

他如此突然的归来，甚至没有一丝征兆。

当南宫羽见到姬正的时候，姬正正站在最高的山顶上，下面就是孍与雨欣。

姬正在天上的时候，其实也有很多诧异。

大军的规模比以前大了很多，到处都能见到妖怪活动的踪迹，甚至还看见断魂谷边上有妖怪在修建防御。

当落地见到几名熟悉的妖怪的时候，姬正还感受到了它们身上的血腥气。

那种经历过生死大战，从尸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冷冽，让他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些伤感。

高兴是因为这些妖怪终于变成了一支经过战斗的老兵，可它们中的绝大多数，甚至可能是全部都要死在这里，这就是悲。

“南宫小姐，烛龙叔叔。”

姬正发现南宫羽和烛龙后，便笑着与其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南宫羽也抱剑道：“见过天道师。”

烛龙也笑着喊了一声少主，然后对孍道：“公主。”

对于它来说，孍即使成了龙主，也只是它的公主。

“走吧，我们先回去。有很多事情我们都想问问你呢。”

说着，姬正便被蜂拥迎了回去，一路上总免不了要风光一阵。

毕竟镇守断魂谷的日子虽然战事很多，但它们伤亡其实还不算惨重，而且对面万年道行的老妖怪终究还是有限，只好自己这边针对好，就是正常的守城战，它们占到的优势还是蛮多的。

“公主，少主，还有姜小姐，我跟你们说，现在的断魂谷，比之前那可是强了不止一倍两倍。不光是陷阱，我们还尽力布置了阵法，将一切能利用的东西都发挥到了极致去抵抗敌人，所以到了如今还能保存如此的战斗力……”

一路上，烛龙滔滔不绝的和姬正他们介绍断魂谷现在的变化，甚至就连南国外迁的难民的事情都得到了极其妥善的安排。

姬正虽然不住点头，对于断魂谷的变化感到欣慰。可那件事到底在它的心里装着挥之不去，所以姬正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对了，我这里正好有件事情想拜托你们，就是请你们花点时间，帮我找一只老鼠精，它的具体特征，我待会会告诉你们的……”

然后一路上还很话多的烛龙直接哑火了。

空气中的氛围忽然就变得有些凝肃。

南宫羽性子直，所以直接开口道：“启禀天道师，不用找了。”

“你们已经知道了？”

姬正瞬间喜形于色。

可南宫羽咬了咬嘴唇，还是张口道：“就在十几日前，妖族组织了一场袭击，您要见的那只鼠精为了点燃烽火，给大军报信，被妖疆的妖怪杀了。”

姬正的表情一下子就僵滞了。

这就是战争，变幻无常就是它最明显的特征，就好像一堆相互奔跑冲向各自怀抱的情侣，极有可能就在拥入怀中的前一刹那，忽然就有一个被剥夺生命。

它永远这么突然，让你措手不及。

南宫羽又一字一句地将鼠精要她转述给姬正的话说出来，这叫南宫羽苦苦思索几天的问题被姬正听见，却是瞬间理解。

他一阵怅然。

南宫羽实在是忍不住，问道：“敢问大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环境。”

就是这个意思。

南宫羽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依旧不解。

很快，她当然不会懂，因为这里又不算人世。

当然，鼠精的死对姬正来说虽然遗憾，但并不过多感伤。

要知道接下来还要死上几十几百万呢，这一路他连身边追溯了自己快十年的妖怪都见着死了很多，这一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鼠精，他怎么顾得上感伤？

一路上姬正姬正还向烛龙解释了一下自己和雨欣现在的状态，烛龙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笑道：“不管别的，主要是现在少主回来了，有些事情就好解决了。”

姬正眉头一挑，问道：“怎么，断魂谷这边有什么难题？”

“那是自然啊。毕竟林子大了。”

烛龙苦笑着告诉姬正：“我们这些妖怪，虽然是最早跟着少主踏上征途杀到断魂谷的，但是后来响应少主所冠天道师称号的妖怪却也渐渐多了起来，总有些妖怪并非是打着纯粹的目的而来。”

姬正的眉头渐渐锁住了。

雨欣和孍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名利。”

“正是。”

烛龙告诉姬正道：“后来加入的妖怪，有很多都是道行高深的妖怪，甚至修为比我高深的，也不在少数，这么一来，强者为尊的道理就慢慢显露了出来。现在断魂谷这边，有着几支山头，虽然都还是齐心对抗妖疆妖族，但早已经各自为战，不再听从我们的管控。”

“弊端呢？”

“就是行动不一，而且众心有异，就好比有的地方遭受袭击，甚至会出现有旁边的亚欧该不去支援的情况。”

姬正点了点头，只是平静道：“那好，我知道了，烛龙叔叔，你去下令吧，摆一桌宴席，邀请所有带领妖军的妖怪前来。”

烛龙闻言，心中大喜道：“是。”

它之所以向姬正说这句话，等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么？

虽然说是设宴，但这不就明摆着是一场鸿门宴？等到诸妖齐至，到时候就是一一问罪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