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观察曦凰公主时，她正直勾勾地盯着周周。

许久，曦凰冷笑了一声，撑着手臂慢慢坐起来，她声音嘶哑：“没想到你还能回来……咳咳咳。”

“就凭你，也想杀我？”周周放出两派对立时的经典台词，同时配以王之蔑视的表情，只是这一幕出现在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身上，看起来颇为滑稽。

“成王败寇，计输一筹，我愿赌服输。”曦凰蹒跚着站起来，她身形摇摇晃晃，几乎快要站不住，脸上的表情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要杀要剐，你动手就是，何须多言！”

黎落有些意外，这蛇蝎美人倒是个有骨气的，死到临头了半分软都不肯服。

周周上下打量了曦凰一眼，轻轻一嗤：“本尊原本没想杀你，你虽有不臣之心，但到底是本族公主，也是本尊的长辈，可有个人拐着弯儿托人来求本尊，请本尊下令赐死你。”

曦凰神色微微一顿：“谁？”

“还有谁，自是那个被你欺压了十多万年的男宠。”仟千仦哾

曦凰表情剧变，本就因受伤和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脚下一个踉跄，险险扶住牢房的门才不至于摔倒。

“……墨尘？”

“对。”

“这不可能。”曦凰呼吸急促，她胸口起伏得厉害，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他两个月前才答应我，只要我能坐上魔尊之位，他就愿意跟我在一起……他分明也是爱我的，怎么可能要你赐死我！蚩漓，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是不会相信的！”

“不信？那你为何生气？”

曦凰：“……”

“真正挑拨离间的人不是我，是那个臭和尚。”周周慢条斯理地说，“他一直不肯解开封印归顺本族，分明是心系九重天，只是苦于你不肯放他回去，他只能留下。”

“本族虽然一直将他奉为上宾，好吃好喝招待，但对他来说，被困在这里无异于坐牢，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一想，对于一个一心想离开的人来说，他怎么可能会爱上你这个困住他，羞辱他的始作俑者？”

“再者，你花了十五万年，为他做了那么多事都没能打动他，偏偏在两个月前他就被你‘感动’，还撺掇你杀了本尊篡位……这场宫变，无论你成功与否，无论最后赢的人是谁，臭和尚都不亏，因为他自始至终要的就是让你我打起来，最好拼个你死我活双双身陨，他好来个坐收渔翁之利。”

曦凰：“……”

她攥着牢门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有血顺着精铁制成的牢门慢慢滑落下来。

“也就只有你这种蠢女人才会信了他的鬼话，还坐上魔尊之位就跟你在一起……可笑！”周周嘲讽道。

曦凰公主神色慢慢变得灰暗，她像是再也无力支撑站立，靠着牢门滑坐在地上，额头抵着牢门，喃喃自语：“他骗我……他在骗我。”

“对，他在骗你。”周周继续扎她的心，他走近了一点，蹲下来近距离看着曦凰，“现在更是想让本尊杀了你，曦凰，说实话，为了这么一个负心汉和本尊反目成仇，你后悔吗？”

曦凰不说话，两行混着血水的眼泪滑落下来，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若是后悔，在处死你之前，本尊给你一个发泄的机会。”周周手中幻出一把剑，“拿着它，去砍了那个臭和尚。”

曦凰睁开眼睛，她看着周周手上的剑，有那么一刻，她眼里翻涌着剧烈的恨和杀意。

但只过了几秒钟，她无力地说：“你忘了，他是不死之身。”

“不死之身不代表不会受伤。”周周拉过她的手，把剑放到她手上，循循善诱，“用这把剑刺穿他的心脏，挑断他的手脚，他如今自我封印了法力，自愈能力大不如前，这些伤，够他受好些年罪了。”

曦凰再次沉默。

周周起身，不等她做出决定便吩咐一旁的魔将：“传令下去，公主谋逆，其罪当诛，明日申时于斩妖台斩首。”

魔将抱拳道：“是！”

“不过。”周周顿了顿，居高临下地看着曦凰，“本尊感念公主幼年相护之谊，特允其了却一个心愿，从现在开始，到明日斩首前，公主可在魔域内自由走动，无论做什么，任何人不许阻止。”

随着牢门上的锁当啷一声落地，周周带着黎落离开。

黎落一步三回头，直到绕过转角，看不见曦凰公主了她才收回视线：“你这是什么意思，让她跟墨尘自相残杀？”

周周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等着看吧，接下来会有一场好戏。”

两人走出死牢，周周突然停下脚步，黎落那句“怎么了”还没问出口，他身上金光一闪，化成一条婴儿手臂粗的小金龙，直接飞到黎落怀里。

黎落连忙接住他：“你干嘛？”

“要抱。”他往黎落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黎落：“……”

小金龙的鳞片触感凉凉的，总让她想起凌墟宫后殿的烛九阴，黎落有点排斥，跟他打商量：“那你变成小周周嘛。”

“不要，那个小身体烦死了，话都说不利索，还是这个样子好，你抱得动，我也能好好说话。”

“……”黎落只能认命地抱着他往寝宫走去。

回到寝殿，黎落刚把小金龙放在床上，他就欢快地在珠宝黄金堆里打起了滚，那副样子让黎落想起阿珂养的狗子“过来”，它在泥水里打滚时和现在的小金龙一模一样……

小金龙自顾自撒欢，黎落在脚踏上坐下，她想起一件事，扭头问周周：“对了，刚才在死牢，我听曦凰公主叫你蚩漓，这是你的原名？”

“嗯。”

“比周周好听多了。”

“是山神爹爹取的。”

听他主动提起山神，黎落来了兴趣：“你还记得你爹娘？”

“记得。”

“他们去世的时候你不是才百来岁吗，按照你们魔族的岁数比例，那会儿你还是个小娃娃吧。”

“龙族和其他魔族不一样，破壳起就有记忆。”周周说，“更何况他们陪了我一百三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