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九黎神官卜出的卦象上说，你跟我会……”

“那又如何？”玄泽冷着脸打断她的话，“只要本尊不愿，卦上所言便做不得数。”

黎落：“……”

玄泽呵斥完了，见黎落低着头，满脸失落，他似乎有些于心不忍，缓和了声音道：“你年岁尚小，应当把心思放在修炼上，精进修为，古往今来，多少陨落的神族都是为情之一事荒废了修炼，以至于寿数只有短短几万载，云绛，本尊不希望你也如此。”

黎落一脸泫然欲泣，好一会儿才反问：“师尊不曾对别的女子心生爱慕吧？”

玄泽皱眉。

“感情这种事，又不是喝一碗桃花羹吃一颗蟠桃果那么简单，要是给出去的心意能说收回就收回，弟子何苦抛下脸面，追着您不放？”

玄泽：“……”

“当初还没成为您的弟子时，您知道我为何想要离开凌墟宫么？想下界游历是假，去别处拜师提升修为是假，心悦您才是真，可我心知您不可能喜欢我，与其每日看着您近在咫尺却求不得，不如离开凌墟宫，千年万年，时间一长，我总会绝了这个念想。”

“可您不让我走，还收我为弟子，手把手教我剑法，为我在后山挖寒冰池引灵泉水……师尊，您既不想跟我在一起，又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玄泽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自在：“本尊并未往别处想，你……”

“对，是我自作多情！”黎落哭了起来，“以前我想离开，您不让，前几日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找个仙官结道侣，好彻底绝了我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您又说我年纪小急不来，等我从九黎神官那处得知您会是我将来的仙侣，您又摆出这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姿态，这也不让那也不让……师尊，您倒是教教我，我该如何是好。”m

玄泽哑然。

黎落自顾自哭了一会儿，抬头见玄泽站在跟前，那张脸依然没有表情，她却看出了几分不知所措的意味。

他是真的不太擅长处理这些事。

黎落点到即止，收起眼泪对玄泽行了一礼，又恢复成平日里规规矩矩的云绛：“今日是弟子僭越，还请师尊别往心里去，弟子……先行告退。”

说完，她转身离开。

走出玄泽视线范围，黎落把泪痕一抹，脚步轻快起来，她敲了敲系统：“小a，我这招以退为进表现得怎么样？”

相里安却没上线，系统服务灯暗着。

——估计又跑去摸鱼了。

黎落习以为常，哼着歌快步跑去后殿，打水开始给烛九阴刷鳞片。

那日在玄泽面前哭了一场，黎落连着好几天没去“骚扰”他，只是每天依然会早起，花上一个时辰收集荷露，煮了茶让九黎送进帝君殿。

过了几天，九黎来后殿找她：“云绛仙子。”

黎落正挽起袖子扫庭院里的落叶，闻言扭头：“九黎，怎么了？”

九黎手上拿着一个金色的请柬，笑眯眯地说：“常羲娘娘前些日子从南荒捕下一头神兽，极有可能是十七万年前大战时休眠的上古神兽，她无法辨认，故广发请柬，邀请各路神君前去观摩，神尊也在受邀行列，你想不想去？”

黎落对神兽没什么兴趣，专心扫地上的枯叶：“不去。”

“神尊也去。”

黎落眼睛一亮：“啊，那我去！”

九黎瞥了她一眼，对她这副不值钱的样子颇为嫌弃，他把请柬往黎落怀里一塞：“去吧去吧。”

黎落把请柬翻来覆去地看，好奇道：“这常羲娘娘是什么人？”

“月神之母啊。”九黎说着，一拍脑门，“不怪你这一万三千岁的小仙不认得她，常羲娘娘已有三十余万岁，同帝君一样尊为上古神族，多年不问世事，她的仙侣和三个儿子都在十七万年前的大战中身陨，这次要不是抓住那头神兽，咱们这些小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上这位尊神一面。”

黎落了然：“原来是这样……”

九黎见她懵懵懂懂的，伸手敲她的脑袋：“凌墟宫还有事，此番南荒之行我就不去了，听说常羲娘娘为人古板，南荒也不比天宫，到了那处，你需得谨言慎行，别给神尊丢人！”

黎落知道他这是在变相警告自己，不能在外头表露她对玄泽那点心思，免得落人话柄，坏了玄泽的名声。

她捂着脑门：“哦。”

-

转眼到了出发去南荒的日子，黎落早早牵了烛九阴，在帝君殿前等候。

不多时，玄泽在九黎陪同下出来了。

因是去赴宴，玄泽换了一身织金暗纹的玄色长袍，整个人看起来越发长身玉立，丰神俊朗。

黎落对他行礼：“师尊。”

“嗯。”玄泽并不多言，“走吧。”

本来在地上团成一团的烛九阴闻言，仰头冲向天际，水桶粗的蛇身迎风暴涨，瞬时化成了火车大小，蛇头也变得格外狰狞，看起来居然跟龙无异。

黎落暗暗咋舌，这坐骑也太拉风了。

跟着玄泽飞上烛九阴，玄泽负手而立，黎落则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刚一坐好，烛九阴一甩长长的尾巴俯冲出去，短短瞬间，黎落再回头，偌大的天宫已经远在天边，化成了一个小黑点，逐渐被云层淹没。

从天宫到南荒，烛九阴行了近两个时辰。

最初乘坐拉风坐骑的新鲜感过后，吹着暖洋洋的风，黎落在蛇头上坐得昏昏欲睡，等烛九阴停下，还是玄泽提醒她：“到了。”

黎落顶着一脑门迷糊从烛九阴硕大的脑袋上滑下来，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

旁边的玄泽眼疾手快，出手托了她一把。

黎落被他拦腰这么一阻，整个人几乎跌进他怀里，仰头时正好跟玄泽来了个四目相对。

两人距离极近，黎落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冷微苦的沉水香味道。

她一愣。

玄泽似乎也有些意外，一时间没有像平日里那样错开眼神。

黎落脑子迅速转过弯来——玄泽居然没有推开她。

这是个很好的信号，至少证明他不反感这样的接触。